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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褒禅山记》的思想足迹

安徽省铜陵市第三中学 吴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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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作者似乎还有一个发现:“有的课文名气虽大而文理多病,实不堪作为范文选入中学语文教材。而编者或囿于历代传统选目之旧框框,或慑于现代文化风潮之新成见,不能深思慎取,望名滥选。评析鉴赏者更缺少自具只眼的学养与据实评论的文德,大凡入选之篇,似乎都是尽善尽美的典范,一味称颂,不遗余力,因而连一些本来显而易见、根本无法讲通的文病,也必百计为之强说曲饰。中学语文教师若以此类陈词滥美之言作为参照宝典,教学依据,其妨教误学之害即可想而知了。每念及此,心为之痛。”在她看来,由于“大凡入选之篇,似乎都是尽善尽美的典范,一味称颂,不遗余力”,而使得“连一些本来显而易见、根本无法讲通的文病,也必百计为之强说曲饰”,所以“每念及此,心为之痛”也就不值得作怪了,而且我们还要为这位作者叫好呢。

在具体的论述时,这位作者说:“这篇游记,叙议了二事:一是为褒禅山的本名‘华山’正名纠谬,作者自以为是‘深思慎取’的佳例;二则借自己偕兄弟等四人游华山洞半途而返的扫兴事发议,教导世人要达到‘奇伟瑰怪’之境,必须具备意志、脚力、物资三个众所周知的条件。正山名与游山洞二事各不相谋,造成全篇事无中心,意无主旨,强合成篇,正如清代文论家刘熙载所指斥的‘无一不文’。”其实这篇文章只叙一事,而作“二事”,并强说“正山名与游山洞二事各不相谋,造成全篇事无中心,意无主旨,强合成篇”,穿凿已见了。(其实这位作者在后文倒说了“本文主体是记游,前面分析的给山名正音辩谬不过余事”之类的话)而断取刘熙载的话,就更见一种“为我所用,不及其余”了。

还说:“且所记之事实属庸常,记游笔墨了无精妙,本无新意可以兴感;将自己游洞‘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就跑出来的失败之游,勉强引发作旅游需要有意志、脚力、物资的议论资本,终觉事理不相应,装腔而做势,这既是做文章之大忌,又丧其与读者平等对话的诚意。事之价值在其理,理之依据在于事,理与事一脱节,即使再正确,也难教人信服;事游离于理外,就发生是否值得一记与一读的疑问,而不仅仅是文之典范与否的问题。”这位作者看不到她自己心中所期待的“笔墨精妙”,牢骚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但却嘲笑说:“将自己游洞‘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就跑出来的失败之游,勉强引发作旅游需要有意志、脚力、物资的议论资本,终觉事理不相应,装腔而做势,这既是做文章之大忌,又丧其与读者平等对话的诚意。”其实王安石已经在文中“悔”了──“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独不见这样的字眼吗?

为证明她的道理,行文主要阐释了两点。

我们先看她的第一点“不知‘华’即‘花’,妄生山名正谬之辨”。

这一点我分析下来,料想傅婷婷作者未必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了。

1、这位作者说:“高中语文教科书注释云:‘南宋王象先《舆地纪胜》写作‘华阳洞’。看正文下句,应作华阳洞(按:今此洞仍名为“华阳洞”)。据此可知作者连洞名都未弄清楚,就敢于指责他人‘音谬’,这胆子也忒大了。”将一个南宋的说法作为理据去反驳一个生活在北宋的人的“非”,当不当?

2、“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一句里,本没有什么可以引起误会的。“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其实是今天再简单也不过的强调格,这一句是“独其为文‘花山’犹可识”。而这位作者却说:“既说‘其文漫灭’──碑文笔划模糊字迹不存,又说‘独其为文犹可识’,这叫什么话?‘为文’是古代习用语,乃作文、写字之意,碑文既‘漫灭’,则‘独可识’的‘为文’无论取‘作文’还是‘写字’之意皆不可通,明属无理‘不辞’的病句。编注者无胆无识,不敢指瑕,只得含糊其词地将‘其为文’增字曲说为‘碑上残存的文字’。”这里存在着一个恶意的篡改,将“其文漫灭”(其文模糊)解释为“碑文笔划模糊字迹不存”。“这叫什么话”??而且,“仆”字倒是有一点说头的。古代“仆”“毙”,前者前倒而后者后倒,这句“有碑仆道”是说碑的正面已不可知,而文字“漫灭”说的是其背面。

3、关于“花”“华”二字,傅婷婷作者引用了一些说法,确有一定的道理,(见下)但不能用来批驳王安石的证据。一是王氏写的是散文,不是要做学问,只是提出他的一个看法,而这个看法并不错。二是王安石所说的“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说“今言”的“音谬”有何错?其余不值辩驳。

4、傅婷婷说:“‘花’字始于中古,就浏览所及,始见于晋人诗赋。《说文段注》云:‘华……,俗作花,其字起于北朝’。王氏果若尝深思,固当知:此山之在世必早于有‘花’字之北朝,当地居民必有以名之,其名只能是‘华山’而非后世始出之‘花山’;谬读的岂非正是洋洋自得的王氏自己!至于中古后文字急剧孳乳,字音分化,‘华’又读为阳平,专作‘华丽’解。‘华朴’之‘华’的音义,与古代读阴平训‘花’的‘华实’之‘华’,二者有什么派生关联?无事繁琐引述,只看《说文段注》便可了然:‘古“光华”字与“花实”字同义同音。“葩”之训“华”者,草木花也,亦华丽也。草木花最丽,故凡物盛丽皆曰“华”。’简言之,‘华’为初文本字,‘花’则后起俗字,音义无二;与质朴为对文的‘华’而训华丽,变调读为阳平,其音义乃是从名词“华(花)”中引申分化而出。中国古人早以光华而高大命山,如‘载华岳而不重’之类,俯拾即是。王安石一见不知何时刻碑的‘花山’二字残文,尚不知其在文中何所取义,当即以酷吏武断、不容商量的口气宣判:民众世代相沿的名称‘谬也’;至篇末又再次自吹为‘学者深思慎取’的范例,实在看不出‘思深’在哪里,‘慎取’又从何说起?!编者必欲选此文来教人为学慎思的目的,完全落空;如用作思不深、取不慎、一意主观独断的前人教训,庶几近之耳。”

此节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仅仅就论据而言,“‘花’字始于中古,就浏览所及,始见于晋人诗赋。《说文段注》云:‘华……,俗作花,其字起于北朝’”,不知这位作者所取的是“晋人”说,还是“北朝”说呢?这里我有点争死理的味道,但是,既然这位作者要学着王氏的“深思而慎取”,那就不能有半点含糊了。但她接下来所说的“王氏果若尝深思,固当知:此山之在世必早于有‘花’字之北朝”,显然她是采“北朝”说了,但理据何在?而这里的“固当知”云云,恐怕问题又出来了。这座“褒禅山”肯定是要早于“北朝”的,但不等于说它原来的名字理所当然地就可以称之为“华山”的。又说:“当地居民必有以名之,其名只能是‘华山’而非后世始出之‘花山’;谬读的岂非正是洋洋自得的王氏自己!”又是一个武断了。“当地居民必有以名之”是不错的,但后代如何知道几百年前的事情呢?除了史迹和有关文献,我想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记得朱熹当年寻访陶渊明遗迹,而当地的村民却茫然无知,使得那位大贤好生寂寞呢。而“王氏果若尝深思,固当知:此山之在世必早于有‘花’字之北朝,当地居民必有以名之,其名只能是‘华山’而非后世始出之‘花山’”,证据何在?“此山之在世必早于有‘花’字之北朝”并不能作为“当地居民必有以名之,其名只能是‘华山’而非后世始出之‘花山’”的当然的依据。这一节文字的后半部分几近漫骂,不值得一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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