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悔吾
按《大学》中的理论,一个世家子弟,必须以天下国家为念,必须立志为官为宦,去治国平天下;就家庭利益而言,当官就是扬名声,显父母,光前裕后,克振家声。贾宝玉不愿当官,对国来说,至少是不尽义务;对家来说,也是不尽责任。因此,可以说他是贾府这个封建家庭的逆子。也就是词中所说的,“古今不肖无双”、“于国于家无望”的人了。
贾宝玉处在“盗贼蜂起,官兵剿捕”的年代,处在“官虎吏狼”、冤狱遍地的时代,处在费氏一家官儿为非作歹的环境里,凭他的地位和才干,既可以袭爵,也可以通过科考当官,可是他就是不愿当官,宁愿生活在女儿之间,死后化灰化烟。这等于对处于崩溃边沿的封建家国,采取不合作的消极态度,因而是有进步意义的。
贾宝玉是《红楼梦》的主角,是具有初步民主主义思想倾向的形象。鲁迅曾经说过:“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他生活在“诗礼簪缨之族”的贾府,处于封建正统势力的重重包围之中,特别是这个封建贵族家庭出于家世的利益,逼令他走“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的道路,这对贾宝玉是沉重的压力。他的“悉”和“恨”,正是要求摆脱这种生活而不可得的苦闷心情的表现;他的“傻”和“狂”,是在痛苦中寻求新的生活和理想,而又找不到出路,陷于失望和迷惘的一种精神状态。他的言行,不为一般人所理解,只好任“世人毁谤”了。
贾宝玉的唯一知已是林黛玉。小说写他们似曾相识,一见如故,是为他俩后来感情的发展作预示。宝玉初见黛玉时的摔玉情节,也是暗示宝玉对“金玉之论”的抗议。贾宝玉有块宝玉,薛宝钗有块金锁,这是封建家长制造的“金玉良缘”、婚姻前定的证明;而与贾宝玉“志同道合”的却是林黛玉。个人的愿望与家长的意志发生矛盾,使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婚姻纠葛一直贯穿《红楼梦》全书。第五回的《终身误》对此进一步作了暗示,第二十九回第二次摔玉砸玉是这一情节的发展。
贾宝玉是作者正面歌颂的理想人物。在他身上主要表现了封建叛逆者的性格特征,寄托了作者对美好理想的向往和追求,这是他性格的主导面。但作者不是“叙好人完全是好”,“美则无一不美”的。就在这回书里,不仅《西江月》二词透露了他的弱点,即在王夫人的介绍里也不能全部视为反语,如对女儿的态度,虽有进步的一面,但是也有贵公子“泛爱”的纨袴习气;如联系第二回“水泥骨肉说”,在理论上也是错误的。
这回小说对于贾府这个封建贵族之家的严格等级和礼节的描写也是比较突出的。试举两例:一是黛玉进府。先是轿夫抬轿,抬进西边角门“走了一射之地”就退了出去,换上“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再抬;至垂花门,小厮们又退下,由众婆子搀扶进垂花门;过了穿堂,快入内厅时,又由“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笑迎上去。这时才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从黛玉弃舟登岸到拜见贾母,中间距离并不远,却换了四次迎接的人,等级如此严格!二是贾母同黛玉吃饭。谁捧饭、谁安箸、谁进羹,谁坐正面、谁坐左第一、第二、右第一、第二,谁执拂尘、谁执漱孟、谁执帕,谁立于案旁布让,等等,一点也不能错乱。“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这是何等庄严肃穆!而这些,不过是《红楼梦》中等级制度的一个侧面而已。
以上几个方面,都是以林黛玉进贾府这一事件为中心,自然而然地串联起来的。由此亦见作者结构小说的高超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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