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主义战士”佳佳

非常遗憾，9月6日我们来到伦敦动物园的时候，没有看到佳佳。它刚好在八月底离伦敦去了美国辛辛那提。而且不回来了，年底准备去墨西哥定居。动物园朋友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带我们参观了动物园，当然也参观了非常考究的大熊猫居室。在这里听到了许多关于佳佳的故事。这些年来，它到处奔走，四面联姻，当时给我一个印象，佳佳真是一位国际主义战士。

1981年3月，佳佳应美国的邀请，乘专机到达华盛顿，与玲玲进行千里联姻。但这种拉郎配的方式很不适合大熊猫的口味，就像姬姬在莫斯科见到平平一样，不是亲家是仇家，见面就咬架。既然没有缘份，后来人们就改用“陈仓暗渡”的办法，把佳佳的精液人工输送到玲玲的体内。

1982年，采用佳佳的冷冻精液，人工授精给马德里动物园的绍绍，喜得幼仔竹琳。马德里成为西方繁殖大熊猫成功的第二家动物园，同时创造了西方人工授精繁殖大熊猫的记录。而且竹琳是个国际产儿，它虽然出生在西班牙，但它的父亲是英国的佳佳，它的外祖父母在中国，因为它的母亲绍绍是北京动物园都都和圆圆的女儿。

1983年，联邦德国西柏林动物园大熊猫天天由于肠胃感染而引起内部大出血。为了抢救天天的生命，佳佳和西柏林的另一只大熊猫献血2.5公升。

1984年，伦敦动物园的主任兽医奈特在访问中国卧龙自然保护区的时候，又留下了一盒佳佳的冷冻精液，作为交流基因的礼物。中国人用中国的土话说，这是最好的“回门”礼物。

1989年，也就是我们正在访问伦敦的时候，佳佳又采取了更伟大的行动，离开英国人不愿意让它离开的英国，到墨西哥去。因为那里的多威是1981年在墨西哥，也是在海外出生的第一只大熊猫，现在“年已及笄，尚未字人”。而且在它的下面还有一群妹妹，也逐个地要成年了。它们的爸爸又死了，一屋的“千金”，正翘首盼望着“如意郎君”呢。佳佳为了婚姻大事，风尘扑扑，堪称大熊猫国际之父，可惜它不是一个喜欢沾花惹草的风流公子，所以在繁殖后代上，没有突出的建树。

为了挽救大熊猫这个物种，英国人民可以说豁出了“老本”，正如伦敦动物园主任说的：“认为大熊猫这种动物是某人的私有财产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但墨西哥动物园感到为难，他们已经饲养着五只大熊猫(迎迎死后，还剩四只)，实在没有资金和设备来接待另一位“贵宾”。根据这一情况，伦敦动物园又想出一个新主意，让佳佳到美国辛辛那提去展出一个月，为自己赢得一份“倒插门”的丰盛嫁妆；剩下的钱还可以用于大熊猫的研究和保护工作。对这一完全不赢利的“自然保护工程”，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和美国动物园协会也表示支持。

展览期间的宣传品上，用这样沉重的语气告诉观众：“在史前时期，大熊猫在中国自由自在地到处活动，而现在仅有不到800只大熊猫被围困在几小片竹林地区。大熊猫正濒临灭绝的边缘，它们需要的大片的原始森林，正在被中国急剧发展的人口、村庄、道路和农场所蚕食，甚至它们所赖以生存的竹子也供不应求了。非法猎取大熊猫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大熊猫资源越来越紧张，如果没有相应的交配繁殖措施，人工饲养大熊猫也将成为泡影。”作为一个中国的自然保护工作者，读到这样的话，心情是异常沉重的。我们没有必要去回避别人的批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办？这个宣传品的最后，还有两句话：“辛辛那提动物园的展览，只是大熊猫生存前景的一个小部分。如果世界各地的大熊猫保护者都作出正确的选择，那末，通过我们共同的努力，将给大熊猫在世界上，而不只是在我们心中，保证提供一席之地。”我想，这话应该是主要对我们中国人说的。

1990年果然传来了好消息：佳佳到墨西哥不到两年，多威于这年7月1日喜得一仔，开创了墨西哥、也是中国以外繁殖第二代大熊猫的记录。佳佳在进入18岁高龄的时候，又做了一次父亲！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要感谢佳佳，更要感谢英国人民。不久，又得到一个消息：佳佳“雄心”不死，还要从中国借一个“对象”，再结良缘。中国也同意了，决定选派四川的大熊猫明明充当这项可以和王昭君、文成公主比美的使命。这是一件好事，我们祝愿能听到更多更好的消息。没想到我这句良好的祝愿还没有和读者见面，正当明明于1991年10月降落到伦敦机场的时候，忽闻佳佳竟与世长辞了。于是英国人、中国人和德国人又进行紧急的磋商，请柏林动物园的大熊猫宝宝做佳佳的替身，来完成这桩姻缘的盛事。

从佳佳的万里联姻，使我想起了中国一些已经进入了繁殖期的圈养大熊猫，却还在过着“鳏夫寡妇”的生活。陕西佛坪自然保护区在1985年竹子开花期间，抢救出三只雌性大熊猫。后来康复以后，都没有放归山林。1986年春天，有一只发情了，吼叫了一天以后，于5月3日咬碎了窗户上的加固板，扭弯了14号钢筋铁栅，越窗逃跑了。没几天，另一只大熊猫又发情了，大吵大闹。人们吸取了“教训”，赶紧从百里以外焊制了一个大铁笼，翻山越岭抬回来。这只大熊猫就在铁笼中推、拉、顶、撑以及声嘶力竭中，度过了一个痛苦的但是宝贵的青春期。没过多久，第三只又发情了，而且是唯一发现的一只棕色大熊猫。保护区就和西安动物园联系借配的问题。等磋商完毕，把这只大熊猫运到西安，早已茶凉饭冷了。这件事情比较典型，但在中国绝不是个别的。想想国外不放弃任何一切可能性的努力，我们真是太不应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