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紫儿》
此时紫儿为恋念外祖母,正倒在床上哭泣。陪伴她玩耍的女童对她说:“一个穿官袍的人来了。恐怕是你爸爸呢。”紫儿就起来,走出去看。她叫着乳母问道:“少纳言妈妈!穿官袍的人在哪里?是爸爸来了么?”她一边问,一边走近乳母身边来,其声音非常可爱。源氏公子对她说:“不是爸爸,是我。我也不是外人。来,到这里来!”紫儿隔帘听得出这就是上次来的那个源氏公子。认错了人,很难为情,便依傍到乳母身边去,说:“去吧,我想睡觉。”源氏公子说:“你不要再躲避了。就在我膝上睡觉吧。来,走近来些!”少纳言乳母说:“您看,真是一点也不懂事的。”便将这小姑娘推近源氏公子这边去。紫儿只是呆呆地隔着帷屏坐着。源氏公子把手伸进帷屏里,摸摸她的头发。那长长的头发披在软软的衣服上,柔顺致密,感觉异常美好。他便握住了她的手。紫姬看见这个不相熟的人如此亲近她,畏缩起来,又对乳母说:“我想睡觉呀!”用力把身子退进里面。源氏公子便乘势跟着她钻进帷屏里面去,一面说:“现在我是爱护你的人了,你不要讨厌我!”少纳言乳母困窘地说:“啊呀,太不象样了!无论对她怎样说,都没有用的啊。”源氏公子对乳母说;“对她这样年幼的人,我还能把她怎样呢?只是要表白我的一片世间无例的真心。”
天上下雪珠了,风猛烈起来,夜色十分凄惨。源氏公子说:“如此人迹稀少、荒凉寂寞的地方,如何住得下去!”说着,流下泪来,竟不忍抛舍而去,便对侍女们说:“把窗子关起来!今夜天气可怕,让我也来值夜吧。大家都到这里来陪伴姑娘!”便象熟人一般抱了这小姑娘走进寝台的帐幕里去了。众侍女看了都发呆,觉得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怪事!尤其是那个少纳言乳母,她觉得情形不妙,非常担心。但又不便声张,只有唉声叹气。这小姑娘心里害怕得很,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发抖,那柔嫩的肌肤感到发冷。源氏公子看到这状态,觉得也很可爱。他紧紧地抱住这个仅穿一件夹衫的小姑娘,自己心中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便轻言细语地对她说:“你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有许多美丽的图画,还有许多玩偶。”他讲的都是孩子们爱听的话,态度非常温存。因此紫儿的幼小的心渐渐地不感到害怕了;可是总觉得很狼狈。她不能入睡,只是局促不安地躺着。
狂风通夜不息。众侍女悄悄地互相告道:“今晚如果源氏公子不来,我们这里多么害怕!要是姑娘年纪和公子相称,多么好呢!”少纳言乳母替姑娘担心,紧紧地坐在她身旁。后来风渐渐停息了。源氏公子要在天没有亮之前回去,此时他心中觉得仿佛是和情人幽会之后一般。便对乳母说:“我看了姑娘的样子,觉得非常可怜。尤其是现在,我觉得片刻也舍不得她了。我想让她迁居到我二条院的邸内来,好朝夜看到她。这种地方怎么可以常住呢?你们真好大胆!”乳母答道:“兵部卿大人也说要来迎接她去。且过了老太太断七①之后再说吧。”公子说:“兵部卿虽然是她父亲,可是一向分居,全同他人一样生疏吧。我今后一定做她的保护人。我对她的爱,比她父亲真心得多呢。”他说过之后,摸摸紫儿的头发,起身告辞,还是屡次回头,依依不忍遽去。
①断七,即人死后七七四十九日。
门外朝雾弥漫,天空景色幽奇,遍地浓霜,一白无际。源氏公子对景寻思:此刻倘是真的幽会归来,这才够味。但现在终觉美中不足。他想起了一个极秘密的情妇,她家就在这归途上。便在那里停车,叫人去敲门。然而里面没有人听见。计无所出,便叫一个嗓子好些儿的随从在门外唱起诗歌来:
“朝寒雾重香闺近,
岂有过门不入人?”
连唱了两遍,里面走出一个口齿伶俐的侍女来,回答道:
“雾重朝寒行不得,
蓬门不锁任君开。”
吟毕就进去了。以后不再有人出来。源氏公子觉得就此回去,不免乏味。然而天色渐明,教人见了不便,就不进门去,匆匆回二条院了。
源氏公子回到私邸之后,躺在床上回想那个可爱的人儿,觉得非常留恋,便独自微笑。睡到日高三丈,方才醒来。决定写信慰问紫儿。但这信与寻常不同,时时搁笔寻思,好容易写成。附赠几幅美丽的图画。
且说正在这一天,紫儿的父亲兵部卿亲王来探望她了。这邸宅比往年更加荒芜,广厦深宫,年久失修,屋多人少,阴气逼人。父亲环顾四周,慨然地说;“这种地方,小孩一刻也不能留的。还是到我那边去吧。那边万事都很方便:乳母有专用的房间,可以安心服侍;姑娘有许多孩子作伴,不致寂寞。一切都很舒服。”他唤紫儿到身边来。源氏公子身上的衣香沾染在紫儿身上,气味非常馥郁。父亲闻到了这香气,说道:“好香啊!可惜这衣服太旧了。”他觉得这女孩很可怜。接着又说:“她好几年和患病的老太太住在一起。我常常劝老太太将她送到我那边去,也好和那边的人熟悉些。可是老太太异常嫌恶我家,始终拒绝。于是我家那个人心中也不快了。到这时候才送去,其实反而不体面呢。”少纳言乳母说:“请大人放心。目前虽然寂寞,也是暂时之事,不须挂念。且待姑娘年事稍长,略解人情世故,再迁居府上,较为妥善。”又叹一口气说:“姑娘日夜想念老太太,饮食也少进了。”紫儿的确瘦损了不少,然而相貌反而清秀艳丽了。兵部卿对她说:“你何必如此想念外祖母?现在她已经不是这世间的人了,悲伤有什么用处呢?有我在这里,你可放心。”天色渐暮,兵部卿准备回去了。紫儿啼啼哭哭,依依不舍。做父亲的也不免流下同情之泪,再三地安慰她:“千万不要这么想不开!我不久就来迎接你!”然后回去。
父亲去后,紫儿不堪寂寞,时常哭泣。她还不懂得考虑自己身世问题。她只是记念外婆,年来时刻不离左右,今后永远不能再见,想起了好不伤心!虽然还是个孩子,也不免愁绪满怀,日常的游戏都废止了。白昼还可散心,暂时忘忧;到了晚上,便吞声饮泣。少纳言乳母安慰乏术,只得陪着她哭,并且悲叹:“照此情况,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源氏公子派惟光前来问候。惟光转述公子的话道:“我本当亲自前来问候,只因父皇宣召,未能如愿。但每逢想起凄凉之状,不胜痛心。”又命惟光带几个人来值宿。少纳言乳母说:“这太不成话了!虽然他们在一起睡只是形式而已,可是一开始就如此怠慢,也太荒唐了。倘被兵部卿大人得知,定将责备我们看护人太不周到呢!姑娘啊,你要当心!爸爸面前切勿谈起源氏公子的事!”然而紫儿全然不懂这话的意思,真是天可怜见!少纳言乳母便把紫儿的悲苦身世讲给惟光听,后来又说:“再过些时光,如果真有宿缘,定当成就好事。只是目前实在太不相称;公子如此想念她,真不知出于何心,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好生烦恼!今天兵部卿大人又来过了,他对我说:‘你要好好地照顾她,千万不可轻举妄为!’经他这么一嘱咐,我对源氏公子这种想入非非的行径,也就觉得更加为难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如果说得太过分了,深恐惟光竟会疑心公子和姑娘之间已经有了事实关系,倒是使不得的。因此她不再那么哀叹了。惟光确也莫名其妙,不知二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惟光回二条院,将此情况禀复公子,公子觉得十分可怜。但他又想:自己亲自常去问候,到底不合适;况且外人知道了也将批评我轻率。想来想去,只有迎接她到这里来最好。此后他常常送信去慰问。
有一天傍晚,又派那个惟光送信去。信中说:“今夜我本当亲自前来探望,因有要事,未能如愿。你们将怪我疏远么?”少纳言乳母对惟光说:“兵部卿大人突然派人来言:明天就要迎接姑娘到那边去。因此我心中乱得很。这长年住惯的破屋,一朝要离去,到底也有点不忍。众侍女也都心慌意乱了。”她草草地应对,并没有好好地招待他。惟光看见她们手忙脚乱地缝衣服,整理物件,觉得也不便久留,便匆匆回去报命。此时源氏公子正住在左大臣家。葵姬并不立刻出来相见。源氏公子心中不快,姑且弹弹和琴,吟唱“我在常陆勤耕田……”的风俗歌①,歌声优美而飘荡。正在这时候惟光来了。他便唤他走近,探问那边情况。惟光回话“如此如此”,源氏公子心中着急。他想:“迁居兵部卿家之后,我倘特地前去求婚,并且要迎接她来此,这行径未免太轻薄了。倘不告诉他,擅自把她迎接来此,也不过受到一个盗取小孩的恶评罢了。好,我就在她迁居以前暂时教乳母等保密,把她迎接到这里来吧!”便吩咐惟光:“天亮以前,我要到那边去。车子的装备就照我到这里来时一样,随身带一两人够了。”惟光奉命而去。
①风俗歌《常陆》云:“我在常陆勤耕田,胸无杂念心自专。你却疑我有外遇,超山过岭雨夜来。”
源氏公子独自寻思:“怎么办呢?外人得知了,自然会批评我轻薄吧。如果对方年龄相当,已经懂得男女之情,那么外人会推想那女的和我同心,这就变成世间常有之事,不足怪了。可是现在并不如此,怎么办呢?况且如被她父亲寻着了,很不好意思,有什么道理可说呢?”他心乱如麻。但念错过这机会,后悔莫及,便决心在天未亮之前出发。葵姬照例沉默寡言,没有一句知心话。源氏公子便对她说;“我想起二条院那边有一件紧要的事,今天非办好不可。我去一去马上回来。”便走了出来,连侍女们都没有发觉。他走到自己房间里,换上那套便服,但叫惟光一人骑马跟随,向六条出发了。
到了那里,敲敲大门,一个全不知情的仆人开了门。车子悄悄地赶进院子里。惟光敲敲房间的门,咳嗽几声。少纳言乳母听得出是他的声音,便起来开门。惟光对她说:“源氏公子来了。”乳母说:“姑娘还在睡呢。为什么深夜到这里来?”她料想公子是顺路到此的。源氏公子说:“我知道她明天要迁居到父亲那里去,在她动身以前有一句话要对她说。”少纳言乳母笑道:“有什么事情呢?想必她会给您一个干脆的回答的!”源氏公子一直走进内室去。少纳言乳母着急了,说道:“姑娘身边有几个老婆子放肆地睡着呢!”公子管自走进去,一面说:“姑娘还没睡醒么?我去叫她醒来吧!朝雾景致很好,怎么不起来看看?”众侍女慌张了,连个“呀”字都喊不出来。
紫儿睡得正熟,源氏公子将她抱起唤醒。她醒过来,睡眼蒙胧地想:父亲来迎接我了。源氏公子摸摸她的头发,说:“去吧,爸爸派我来迎接你了。”紫儿知道不是父亲,慌张起来。样子非常恐怖。源氏公子对她说:“不要怕!我也是同爸爸一样的人呀!”便抱着她走出来。惟光和少纳言乳母等都吃惊,叫道:“啊呀!做什么呀?”源氏公子回答道:“我不能常常来此探望,很不放心,所以想迎接她到一个安乐可靠的地方去。我这番用意屡遭拒绝。如果她迁居到父亲那边去,今后就更加不容易去探望了。快来一个人陪她同行吧。”少纳言乳母狼狈地说:“今天的确不便。她父亲明天来时,叫我怎么说呢?再过些时光,只要有缘,日后自然成功。现在突如其来,教侍从的人也为难!”源氏公子说:“好,算了,侍从的以后再来吧。”便命人把车子赶到廊下来。众侍女都惊慌地叫:“怎么办呢!”紫儿也吓得哭起来了。少纳言乳母无法挽留,只得带了昨夜替姑娘缝好的衫子,自己也换了一件衣服,匆匆上车而去。
这儿离二条院很近,天没有亮就到达,车子赶到西殿前停下了。源氏公子轻松地抱了紫儿下车。少纳言乳母说:“我心里还象做梦一样,怎么办呢?”她踌躇着不下车。源氏公子说:“随你便吧。姑娘本人已经来了,你如果要回去,就送你回去吧。”少纳言乳母没有办法,只得下车。这件事太突如其来,她吃惊之下,心头乱跳。她想:“她父亲知道了将作何感想,将怎么说呢?姑娘的前途怎么样呢?总而言之,死了母亲和外祖母,就命苦了。”想到这里,眼泪流个不住;又念今天是第一天到此,哭泣是不祥的,便竭力忍耐。
这西殿是平常不用的屋子,所以设备不周。源氏公子便命惟光叫人取帐幕和屏风来,布置一番。只要把帷屏的垂布放下,铺好席位,把应用器什安置妥帖,便可居住。再命把东殿的被褥取来,准备就寝。紫儿心中十分恐惧,四肢发抖,不知源氏公子要拿自己怎么样。总算不曾放声啼哭,只是说:“我要跟少纳言妈妈睡!”态度真同小孩一样!源氏公子便开导她:“今后不该再跟乳母睡了。”紫儿伤心得很,啼啼哭哭地睡了。少纳言乳母睡也睡不着,只是茫茫然地淌眼泪。天色渐渐明亮。她环视四周,但见宫殿的构造和装饰无限富丽,连庭中的铺石都象宝玉一般,使得她目眩神移。她身上服饰简朴,自惭形秽,幸而这里没有侍女。这西殿原是偶尔招待不大亲近的客人住宿用的,只有几个男仆站在帘外伺候。他们窥知昨夜迎接女客来此住宿,相与悄悄地谈论:“不知来的是何等样人?一定是特别宠爱的了。”
盥洗用具和早膳都送到这里来。源氏公子起身时太阳已经很高。他吩咐道:“这里没有侍女,很不方便。今天晚上选几个适当的人来此伺候。”又命令到东殿去唤几个女童来和紫儿作伴:“只拣年纪小的到这里来!”立刻来了四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紫儿裹着源氏公子的衣服睡着。公子硬把她唤醒,对她说道:“你不要那样地讨厌我。我倘是个浮薄少年,哪能这样地关怀你呢?女儿家最可贵的是心地柔顺。”他已经开始教养她了。紫儿的容貌,就近仔细端相起来,比远看时更加清丽可爱。源氏公子和她亲切地谈话,叫人到东殿去拿许多美丽的图画和玩具来给她看,又做她所喜爱的种种游戏。紫儿心中渐渐高兴,好容易起来了。她身上穿着家常的深灰色丧服,无心无思地憨笑,姿态异常美丽。源氏公子看了,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微笑了。源氏公子到东殿去一下,这期间紫儿走出帘前,隔帘观赏庭中的花木池塘。但见经霜变色了的草木花卉,象图画一样美丽,以前不曾见过的四位、五位的官员,穿着紫袍、红袍在花木之间不绝地来来往往,她觉得这地方确实有趣。还有室内屏风上的图画,也都很有意思。她看了很高兴,忘记了一切忧愁。
源氏公子此后两三天不进宫,专心和紫儿作伴,使她稔熟起来。他写许多字,画许多画给她看,就拿这些给她当作习字帖和画帖。他写的、画的都很精美。其中一张写的是一曲古歌:“不识武藏野,闻名亦可爱。只因生紫草,常把我心牵。”①写在紫色纸上,笔致特别秀丽。紫儿拿起来看看,但见旁边又用稍小的字题着一首诗:
“渴慕武藏野,露多不可行。
有心怜紫草,稚子亦堪亲。”②
源氏公子对她说:“你也写一张看。”紫儿仰望着源氏公子说:“我还写不好呢!”态度天真烂漫,非常可爱。源氏公子不由地满面堆上笑来,答道:“写不好就不写,是不好的。我会教你的。”她就转向一旁去写了。那手的姿势和运笔的方法,都是孩子气的,但也非常可爱,使源氏公子真心地感到不可思议。紫儿说:“写坏了!”羞答答地把纸隐藏起来。源氏公子抢来一看,但见写着一首诗:
“渴慕武藏野,缘何怜紫草?
原由未分明,怀疑终不了。”③
①武藏野地方多紫草.故紫草称为“武藏野草”。此古歌见《古今和歌六帖》。
②武藏野和紫草比喻难见的藤壶妃子。稚子指与藤壶有血缘关系的紫儿。
③此诗暗指紫儿不懂得源氏对藤壶的关系。
写得的确很幼稚,但笔致饱满,显然前途有望。很象已故的外祖母的笔迹。源氏公子看了,觉得让她临现世风的字帖,一定容易进步。书画之外,源氏公子又特地为她制造玩偶住的许多屋子,和她一起玩耍。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消遣方法。
却说留在紫儿邱宅里的众侍女,担心兵部卿亲王来问时没有话可以回答,大家很忧愁。源氏公子临走时,曾叮嘱她们“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少纳言乳母也对她们这么说。因此众侍女都严守秘密。兵部卿问时,她们只说“少纳言乳母带她逃出去躲避了,去向不明。”兵部卿没有办法,心中猜想:“已故的老尼姑竭力反对送她到父亲处,少纳言乳母体念老太太的心愿,因此干了这越分的行为。她不好意思公开声言姑娘不便去父亲处,便自作主张悄悄地带她逃出去躲避了。”他只得挥着眼泪回去。临行时吩咐道:“倘探得了姑娘去处,立刻来报告。”众侍女都觉得很为难。
兵部卿到北山的僧都那里去探问,也毫无踪迹。他回想这女儿的秀丽的容貌,心中又挂念,又悲伤。他的夫人本来妒恨紫儿的母亲,但现在此心早已释然,颇思将紫儿领来,按自己的愿望教养她。如今未能如愿,亦感遗憾。
且说二条院西殿里,侍女渐渐地多起来。陪伴紫儿游戏的童女和幼孩,看见这一对主人都很漂亮,都很时髦,大家很高兴,无心无思地在那里游戏。源氏公子不在家时,寂寞之夜,紫儿想起了外婆,不免啼哭。但她并不怎么想念父亲。原来她从小不亲近父亲,并无可恋。现在她只是亲近这个后父似的源氏公子,镇日缠住他。每逢源氏公子从外面回来,她总是首先出去迎接,亲切地向他问长问短,投身在他怀里,毫无顾忌,毫不识羞。这真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爱情!
如果这女孩子年龄更大些,懂得嫉妒了,那么两人之间一旦发生不快之事,男的便会担心女的是否有所误解而心怀醋意,因而对她隔膜。女的也会对男的怀抱怨恨,因而引起疏远、离异等意外之事。但是现在这两人之间无需此种顾忌,竟是一对快乐的游戏伴侣。再说,如果这孩子是亲生女儿,那么到了这年龄,做父亲的也不便肆意地亲近她,和她同寝共起。但是现在这紫儿又并非亲生女儿,无需此种顾忌。源氏公子竟把她当作一个异乎寻常的秘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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