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路途遥遥,春节前,又回浙江苍南老家过年。
小时候,每逢过年过节,便有布袋戏班(其实就是一人)在镇上搭起小戏台。日头落山,天色一暗,借着一盏汽灯,开场锣鼓敲罢,文官武将、才子佳人,粉墨登场。大人们看得如痴如醉,孩童们看得心花怒放。
此后,我投身军旅,三十余年,便再也没看过布袋戏。布袋戏却像是故乡的一种咸橄榄,甜中微咸,令人回味无穷。
布袋戏,亦称单档布袋木偶戏,历史悠久,但仅流传于浙江苍南、平阳两县。布袋戏全凭艺人双手的五指操纵木偶,来塑造传统戏曲中生、旦、净、末、丑的艺术形象。其行头简单,木偶、道具、戏台、乐器全部加在一起,一担便可挑上。每到一地演出,艺人将折叠的组合戏台打开,架在一张方桌之上。戏台两侧红色柱子上,刻有诸如“方寸之中行万里,一人手上演百官”的楹联。中间隔以镂空雕花的木板屏风,以便艺人窥视自己的操纵表演。屏风左右挂着一尺宽的“出将”、“入相”两门帘,为戏中人物登台、下场之门。戏一开演,艺人用手指顶住木偶演戏,以脚踩动木架上的配件击打大锣、小锣、镲等乐器,嘴里或说、或唱,手、脚、嘴并用,热闹非常。
文联主席来了电话,说是晚上请我看布袋戏。
天刚擦黑,我们一行人出了县城。车行六七里地,摆渡过了一条小河,到了一个叫过港的小村子。早已得悉消息的村民们,将戏台子围得密密匝匝。这时候,主人才悄悄告诉我,为了满足我的夙愿,他作了精心的安排,专门请了三个布袋戏艺人合台演出。
开场锣鼓敲响了,第一出戏是常演剧目《被赌害》,劝人不要赌博,故事情节简洁明了,对白诙谐通俗,唱腔极富感染力。
这是真正的民间艺术,艺人与观众距离近在咫尺。剧中的对白、唱腔均用闽南话的方言俚语。你琢磨琢磨,普通话的“心里”与闽南方言的“心肝头”,普通话的“心跳”与闽南话的“心肝头别别跳”,对于讲闽南话的观众来说,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特别是对我这么个久居京城的苍南游子来说,听这纯正的母语,真是一种享受啊!
第二出戏是传统剧目《武松打虎》。艺人单手操纵的武松能穿衣、脱衣、翻跟斗,还能舞棍;而那只老虎,时而扑腾飞跃,时而闪身甩尾。几个回合下来,武松的勇猛英姿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三出戏是根据京剧改编的《徐策跑城》,小舞台上的徐策,手捋长须,抖动头盔,还撩起衣袍,蹒跚徐行,令人拍案叫绝。
三十年来,我观赏过数不胜数的戏曲艺术,然而今天,我被故乡这种“土”得掉渣却又独具魅力的民间戏曲艺术所折服。我纳闷,布袋戏为什么不去国外参加世界艺术博览会?
感谢刘传代、黄朱黄、吴明月三位艺人的精彩表演。三位从乡间走来的艺术家,身怀绝技,却像农民般朴实。年已半百的吴明月,二十岁便开始跟父亲学艺。他说,布袋戏对艺人的要求很高,不仅手脚要灵巧、嗓音要好,人还得聪明活跃。一个布袋戏艺人,起码要学三五年,才敢搭台演出。现在全县布袋戏艺人不足十个,且都是中老年。再这样下去,不用多少年,这门艺术怕就要绝种了!
故乡的父老乡亲热情好客,有朋自远方来,饭是一定要吃的,酒也是一定要喝的。我建议以后招待客人,不妨再问一句:您看布袋戏吗?我相信请外地客人看一场布袋戏,那绝对要比吃生猛海鲜强。布袋戏一定能成为苍南的一道“特色菜”。
希望下次再回故乡,能听到这样的问语:您看布袋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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