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林志
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三月三了。
谁在浅吟我童年的歌曲:“又是那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牵着我的心和思念,走回到童年……”是谁,是谁在灿烂的艳阳下在和煦的春风中放飞我童年的风筝?
歌声在绕,风筝在飞。
歌声如一声惊雷打在我心灵的坚冰上,我分明听到了咔咔嚓嚓的破冰声音。就在这破冰声中,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于是看见了飞舞的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竹做的骨头纸做的肉的风筝。风筝在欢快地飞,孩子们欢快地注视着风筝,父母们欢快地注视自己的孩子。或者,孩子牵着风筝的手,父母牵着孩子的手……可是,我的呢?我的风筝呢?是它飞得太高太远我没能看见么?还是它藏匿在无数的风筝间盘旋回复了?还是……反正我没有找到我的风筝。我忽然记得在送走童年的那年三月三,我把风筝给了童年……
我童年生活过的小镇,天高、云谈、风清。小镇很窄,小镇的天却很宽。这点小镇的风筝可以作证。每每在春风送暖的日子,天空里便飘舞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种时候父母最牵就孩子,这也是孩子最恣情放纵的自由天空。孩子们放学归来,书包一扔,连饭也懒得吃,小心地拿着风筝,不用呼朋引伴,门外早有几个小弟小妹手拿着“蜈蚣”、“蝴蝶”之类的风筝邀你了。于是在不高的山岗上,在绿草茵茵的土埂间,孩子们高兴地跑着,手熟练地收放着线,风筝在天上熟练地随风起舞。风筝在天上越飞越高,孩子在地上边跑边唱,“又是那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模糊的歌词在稚嫩的声音里溜出来,在青青的山岗上滚动着,跳跃着……
绿地,碧空,孩子,风筝,老人用慈祥的目光张望着这一切;风和,日丽,鸟舞,歌声,老人用驽钝的器官感受着这一切……
三月,三月,又是三月;风筝,风筝,又见风筝。
当年爷爷给我和哥哥扎风筝时,我总是争要最好的那个。爷爷是划篾的能手。再硬的竹片在他手里统统变成了柔韧的蒲苇。做风筝骨架的篾条是有讲究的。太厚了会因为风力承载不起而飞不高;太薄了也不行,过不了两天,风筝就像老人的驼背,七拱八弯的。篾条只有不厚不薄最好,而且,只用篾青,不用篾黄。爷爷把篾条制成各种各样的风筝骨架,像蜻蜓、像蝴蝶……然后,用各色各样的纸糊在骨架上,系了线,就变成我和哥哥争先恐后抢要的宠物了。哥哥比我大好几岁,所以通常他都会让着我,所以通常最好的风筝都据在我手里。所以风筝是我童年里最想往的东西,三月是我最盼望的季节。
如今,哥哥已默默地守卫在祖国的北疆;我还在继续圆我的梦想。哥哥的爱子已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爷爷已进了耄耋之年,他虽然耳不聋,眼不花,但筋骨总不如前了。所以每年春天侄儿嚷要的风筝就多由当爷爷的伯父做了。当然只要爷爷的身体不是大恙,他都要争着为他的曾孙做风筝的。而坚硬的竹片在爷爷越显苍老的手里依然是那么听话。有时只要我还在家,也会帮忙系线呀,糊纸呀……当然我只会扎“开”字型和“干”字型的风筝。
扎归扎,放风筝我倒难得了。现在更只是带着侄儿,一道去我曾经放风筝的山岗,静静地注视天上的风筝,碧野上奔跑的侄儿了。倒不是随着年龄的增大,生活压力的增多,而兴趣锐减,因为我总认为:风筝是永远属于童年的,就像风筝永远属于蓝天。我不能把飞翔的线一味地拽在自己的手里,就如同童年终究会离我而去一样。我留不住童年,所以我把风筝权当分别之物送给童年,送给能哼点点“又是那年三月三……”的侄儿。
有年三月,我打电话给北国的哥哥。我说,哥,你那里天上还看得见风筝么?哥只笑了一下。淡淡的笑里掺杂了丝许的哀味。我又说,侄儿放了两次风筝,就没兴趣了,爷爷给他扎的好几个,有的连动也没动一下。哥揶揄我道,因为还没有人和他争呀。哥“嘿嘿”笑了,我也“嘿嘿”笑了……
后来,侄儿不希罕爷爷手做的风筝了,虽然风筝依旧很漂亮;但街上卖的花花绿绿的风筝更招侄儿眼羡。爷爷乐得轻松,就给侄儿买了一大堆回来。当然过不了两天侄儿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又到三月,又是三月。三月依然有那永不变的歌声,永不变的风筝。只是,风筝不再属于我;但是,三月同样属于我的呀。于是,在三月里,在风筝飞满天的三月里,在有歌声童声飘乎于飞翔的风筝底下的三月里,我提起笔,让风筝的情思,缓缓地泻在洁白光亮的纸上,就像笼罩了一袭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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