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神话不仅包融着宇宙的开辟,也包含着人类自身的由来。世界各民族的神话中,几乎都与有关人类起源于何处的故事联系一起。在中国各民族中,也广泛流传着这种追溯人类来源的神话。无论中国盘古神话,世界各民族的神话及中国各民族的神话,在追溯人类来源的问题,无不涉及“泥土造人”的母题。大地是万物之母。然而,在她生产出来的一切物种中,只有人类,才知道谁是自己的真正母亲。“盘古神话”对天地万物、宇宙及人类起源的解释虽然不免幼稚,但它却是人类童年时期以天真、好幻想的大脑认真思考后的产物。它是严肃、合理的,是无数成人智慧的结晶。这个解释能在很长的时间里被人们接受。就充分说明了它的价值。
然尔,对自然与人类起源的“盘古”式的解释,并不是华夏民族特有的现象,而是早期人类原始思维共有的一种特征。如果把盘古和印度创造万物的神话作一个比较,这一点也就会更为明显。印度神话说:“最初,此世界惟有水,水以外无他物,水产生了一个金蛋,蛋又成一人,是为拍拉甲拍底,实为诸神之祖。”于是,诸神产生了,天地万物以及人类产生了。这位印度的“拍拉甲拍底”与中国的盘古,是何等的相似。
早期的人类对宇宙、天地、人类起源的认识、解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与之相应的,一大批被先后创造出来的神灵,经过长期的分化、合并,分布在宇宙的各个角落,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方式主宰着自然界的一切,主宰着人类。
在我国神话中,一种较为普遍的说法是自然生人,即人类是从自然物中出现的。例如云南佤族的神话,有一种说法人类是从石洞中出来的,所以佤族至今视山上的石洞为圣地,每年举行祭祀。台湾泰雅人神话说,他们的祖先是从一块岩石中迸出的。纳西族史诗《人类迁徙记》中,说人是从海中出的。独龙族神话中说地上万物都是日月交配所生的。在植物生人的神话中,常见的有树、树叶、花、竹子等。在中国南方许多民族中,例如阿昌、佤、拉祜、傣、彝等族,都流传着葫芦生人的神话,并且常常与洪水神话结合在一起。
动物变人的神话,似乎表明初民那未开化的头脑,直觉地猜到了人类进化的奥秘。在彝族、傈傈族、珞巴族、藏族中,都发现了猴子变人的神话。
蛋生人的神话,出自与宇宙卵母题相同的原始思维。在《苗族古歌》中,蝴蝶姑娘从枫树中生出,她与水泡游了十二天,生下十二个蛋,宇鸟帮助她把蛋孵出来,从中产生了雷公、人、龙、象、水牛、虎、蛇等各种神、人和动物。
关于人类起源的解释,除了自然生人外,更多的是由神来造人。各民族的造人者往往也是创世者。造人的方法,大多是由创世神独立创造人。所用的材料,有的是树木(布依族)、有的是蜂蜡(瑶族)、有的是用雪(彝族)、有的是用飞禽(鄂化春族),当然,最常见的还是泥土造人。
在形形色色的造人神话中,人们最熟悉的,还是泥土造人的母题。从盘古兄妹用黄土造人的神话,早在汉代已经载入典籍,并且与我国最伟大的女神──女娲的事迹联在一起。
女娲的名字,最早出现于屈原的《天问》:“登立为帝,郭道尚之?孰制匠之?”意思是说:“女娲怎样成为帝呢?她的身体是谁制造的呢?”汉代学者王逸在注释中说:“传言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化。”可见女娲的身体很奇特,人头蛇身,每天有70种变化。如何变呢?《山海经》中说:“在遥远的西北海之外,广漠荒地的一角,有一座不周山。那里有10个神人,名叫‘女娲之肠’,是女娲的肠变化而成的神。但是女娲与盘古又有不同。她虽然变化,却并不死亡”。
女娲不仅补天整地,而且完成了创造人类的伟业。《太平御览》卷78引《风俗道》中的一般记载说,传说天地开辟时,没有人类。女娲先是以黄土捏泥人,但觉得太忙,忙不过来,于是拿起一根绳子,放在泥浆中一蘸,抽起来猛一撒,撒出去的泥点点就变成了人。女娲担心她创造这些生灵会因死亡而灭绝,又为他们创造了婚姻,让他们男女配合,传宗接代。女娲化生万物,补天固地,抟土造人,安排婚姻,事无巨细亲自操劳,她是一位慈祥的母亲之神。然后在盘古的神话中,有兄妹滚磨成亲的故事,也有抟土做泥人的传说。和女娲以泥土造人的故事相比是同一母题,即:“泥土造人”。
世界上在探讨人类起源时,广泛发现,其他民族也有“泥土造人”的母题。
古埃及神话中,大神赫鲁木用尼罗河的粘土在陶轮上塑造出人类的祖先。
巴比仑神话说,大神马杜克以自己的血和着泥土捏出了人类。
《旧约,创世纪》中,上帝以泥土按照自己的样子做成了第一人──亚当。
希腊神话中,宙斯像制陶一样用粘土塑成了人,智慧女神雅典娜给了泥人以活力和生命。
罗马神话中以泥土和泉水捏出人类的是普罗来修斯,他还从各种动物中摄取善和恶,放在人的胸腔里。
新西兰土著神话说,大神蒂基以红土和着自己的血造成人类。
北美迈都族印第安人神话中说,地神以暗红色的泥土掺上水,做成男女像,再以脂木把它们烧成活人。
……
中国各少数民族的神话中,泥土造人的母题也屡见不鲜。
壮族神话中的女神米六甲,当她撑开双脚站在两座大山上时,忽然吹来一阵风,她觉得尿急,于是撒了一泡尿,并以尿湿的泥土捏出了许多人,从此世界上便有了人类。
彝族史诗《阿细的先基》中描述阿热和阿味两位大神造人时说:“称八钱白泥,称九钱黄泥,白泥做女人,黄泥做男人……”然后向泥人吹了一口气,泥人就活了。
独龙族的创世神嗄美和嗄荷,用泥捏了一对男女,吹了口气,泥人就有了血肉和生命。
佤族《人类祖先》中说,世上原来只有一个人,他觉得孤寂,就以泥巴捏了两个人,用嘴一吹,就变成了活人。
在土家族、蒙古族、崩龙族、傣族待少数民族的神话里,也有泥土捏人的母题。
世界各地神话以及中国许多民族的神话中,如此广泛地流传着“泥土造人“的母题,说明这个母题具有原始文化与原始心理的普通性质,它产生于人类社会发展某一阶段上特定的社会背景与文化心理。
泥土造人神话在世界上如此普通,说明一定有某种共通的原因。
为什么在西亚、北非、南欧、美洲和东亚,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用泥土造人的神话呢?我们可以作这样的推想:初民在劳动时,身上常常产生汗泥,用手一搓,便出现泥条,这就容易使人产生“人类是由泥土造成”的错觉。重要的是,在民族社会后期,当人类由“蒙昧时代”进入“野蛮时代”之际(如中国的仰韶文化阶段),开始学会用土坯烧制器。泥土既然可以制作各种形状的器物,人们当然就会联想到用泥土造人。这大概是巴比仑、埃及、希腊、犹太和中国都有泥土造人传说的缘故。
无论盘古兄妹泥土造人的神话或是大地女神女娲的神话,是先民对远古母系氏族社会的回忆,它的影响极为深远。作为一个农业国,中华文化之根深深扎在“土地”之中。人们生于土地,死后回归土地,与土地有深厚的感情。远走他乡的游子,常常带上一把故乡的泥土;身在异国的侨民,只要有机会,就想回乡省亲,落叶归根。中国农民的性格甚至也有着泥土的特点:朴素、诚实、厚重、坚韧、深沉而富于创造、忍耐力极强……。这一切都可以追溯到盘古神话和女娲以泥土造人的神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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