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眉好高兴。
今天她要和周恩来伯伯一起,坐飞机去重庆了。到重庆,她就又能见到爸爸了。爸爸叶挺是一代名将,北伐时攻无不克,他率领的军队被大家叫做“铁军”哩。皖(wǎn)南事变后,爸爸被蒋介石拘押起来,还给他扣上许多罪名,但爸爸骨头硬得很,宁死不低头。爸爸那首狱中诗,自己早就能背诵了。这次到重庆,还要背给爸爸听哩。
“小杨眉,想爸爸吗?”周伯伯拍拍他的肩膀,慈祥地问。“想。”
“你爸爸是位英雄,他人虽然被关押起来了,但他的精神却在鼓舞着人们。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关心他、惦记他,蒋介石不敢把他怎么样。小杨眉,要学习你的爸爸呀。”小杨眉点点头,心里默默地下着决心。
飞机起飞了。小杨眉从舷窗向外招招手,小声地说:“再见延安!我要去见爸爸了。”她望着窗下的黄土地,耳边又回响起“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声。她仿佛看到在黄土坡的沟沟坎(kǎn)坎里埋伏着八路军的千军万马,只要一声令下,就冲出战壕杀向鬼子。
她回头看了看周伯伯。周伯伯安详地微闭双眼,他像正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小杨眉知道,周伯伯是个大智大勇的人,在延安流传着许多他的故事。什么过草地,周伯伯病重,躺在担架上帮助毛主席打仗啦,西安事变,周伯伯深入虎穴和蒋介石谈判啦,小杨眉的肚子里装得满满的。周伯伯这次重庆之行,说不定又有许多惊险故事哩,如果我知道,一定讲给小朋友听。
飞机突然震动起来,小杨眉从遐想中惊醒过来,发现机翼下的黄土地变成了苍黑色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擦着机身闪过去。
“发生了什么情况?”周伯伯低声询问。
“飞越秦岭,飞机遇上了寒流。”
“请大家镇静。请转告驾驶员,我们大家相信他。”周伯伯嘱咐大家。
飞机的震动愈来愈强烈,机翼发出嘎(gā)嘎的响声,凶狠的寒流恨不得要把飞机撕碎似的。飞机在下降,机翼下的山峰阴险地从云层中露出来,直刺飞机。
“机身外结冰,飞机在下降,情况十分紧急。为了减轻飞机的重量,机长命令把行李抛下去。”
机舱里一阵低声的骚动,一件件行李从舱门口抛了下去,像是几粒石子落进无底深渊。减轻了重量,飞机又缓缓地上升。刚才那些几乎要啃住机身的险峰怪石,又缓缓地沉了下去。但小杨眉却看到了它们并不甘心的凶狠面孔。
飞机仍在寒流中挣扎。
“飞机仍有危险,机长命令大家背好降落伞包,万一不行,立即跳伞。”
飞机里又一阵骚动,大家都行动起来,背上了降落伞。但小杨眉一看,自己身旁没有,急得嘤嘤地哭了起来。“小杨眉……”周伯伯探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周伯伯,我没有降落伞。”小杨眉毕竟是个孩子,没有经过这样险恶的情况,眼窝里噙(qín)满了泪水。
周伯伯立刻跨过几步,走到小杨眉身边,解下自己的降落伞给小杨眉背上。“周副主席,你用我的吧。”“你用我的吧。”周围的同志争着说。“保持飞机平衡,请大家不要动。”周伯伯示意大家坐下来。
“小杨眉,”周伯伯抚着小杨眉的头说,“不要怕,要学你爸爸做个勇敢的人。还记得你爸爸的狱中诗吗?”“记得。”“那好,咱俩一起背吧。”于是一个稚嫩的声音伴着一个坚强的声音,背起了那铿(kēng)锵(qiāng)的杰作。
小杨眉望着周伯伯沉着镇静的面容,仿佛自己面对着一棵参天大树,心里很快地镇静下来。寒流好像被周伯伯的大智大勇吓退了,飞机冲出了云团,机翼上的冰开始融化。小杨眉觉得融化了自己心上胆怯的太阳,是周伯伯。
飞机迎着那轮太阳继续朝前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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