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
那一年我从军校毕业,分到铁道兵某部当排长,当时跟着工程车到团部接我的就是黑七。
黑七是云南大理人,因为脸黑,又是七班班长,所以大家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在我们连,班、排长们都爱跟黑七开玩笑,只要黑七在场,一定言必称“黑”,并推而广之,凡是“黑”的谐音,也都拿来,向别人介绍黑七,会说“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某班长”。弟兄们还喜欢把“瞎说”叫“黑说”,“乱来”叫“黑来”,打牌时出错牌了,叫“黑出”;馒头蒸得稍微黄一点,也牵强附会说“炊事班你们简直‘黑整’,这种‘黑不溜秋’的玩艺也敢端上来?”黑七对此从来不恼,总是憨厚地笑笑。有时还打趣说,你们都是“黑社会”,满口“黑话”!
上任不久,我们奉命到山东修建兖石铁路,我们排的任务是建“老猫沟中桥”。
那天我们开始放炮,尽管事前进行了培训,但爆破时还是出了点意外,一共是多少炮,记不清了,炮声静下来时,我们发现少了一两炮。是一炮还是两炮?谁都没有把握。负责指导的营部技术员让我们等等。过了一会,“轰”地一声巨响,果然冒出一炮!还有没有?大伙的心悬着。足足又等了一支烟工夫,再没有动静了。我前思后想总觉不放心,就鼓起勇气说,大伙别动,我先上去看看。实际上当时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据战友后来说,我的声音在颤抖。就在这时,一只手臂挡住了我,是黑七。“排长,我来。我在家放过炮,有经验。”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交给我,冲我一笑,猫着腰向禁区跑过去。
很快,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大伙的心都提了起来,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突然,“轰”!又是一声巨响,这声音不啻晴天霹雳,大伙儿的脸都白了。我领着头向禁区跑,眼泪外涌。就在这时,硝烟中冒出了黑七,黑红的脸上,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这家伙,龇着牙乐呢。气得我破涕为笑,捅了他一拳!
原来真有一门哑炮,是引线中途灭了。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竟重新点燃引线,可真够玄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交给我的,是他当月的津贴费和一封没写完的家信。而他入伍前,压根儿就没摸过雷管炸药!
晚上,我叫上几个班长,第一次违反军规,偷偷躲在帐篷里喝酒,硬逼着黑七给我们几个“压惊”。我们异口同声说:“黑七啊,哥儿们让你给‘黑(吓)’死了!”
阅读提示:
短文先写黑七憨厚的个性,再写他怎样只身冲向禁区去排除哑炮。你喜欢这个铁道兵战士吗?喜欢他什么?
牵强附会:勉强把两件没有关系的事拉在一起。
——本文选自湖南大学出版社《阅读与训练》
挤油
我上小学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学校是一座小土庙,破破烂烂的,冬天里四面进风,学生们就常常冻了手脚。寒冷的早晨我们读着书,窗外亮亮的阳光一照,我们就急切地盼着下课了。铃声一响,学生们蜂拥而出,跑进干冷的阳光里,站在教室前,踩跺脚,脚暖了,就沿墙根一字排开,中间站个大个,两边人数相等,一齐往中间挤,咬牙,弓腿,喊号子,挤掉了帽子是顾不及捡的,绷断了线做的腰带,也只能硬撑着,一米二去,身体就暖和起来,甚至冒出汗来。这种游戏,我们叫挤油,天天要做的。
那时做老师的并不反对我们这一活动。记得教我们数学的老师,年龄不大,个头不小,冬天戴着一顶油乎乎的破军帽,帽檐皱皱巴巴。他教我学小数时,把0.24该成零点二十四,是过了一天又让我们读作0.24的。他常靠墙根一站,两手向自己一挥,“来”,学生们便一拥而上,好像总是挤不动地,上课铃一响,他猛地抽身而去,学生们便倒成一片。
语文老师是上了年纪的,姓余,面黑,不苟言笑,据说私塾底子厚实。他当然不挤油了,总是提前走进教室,写一些成语要我们抄背,诸如“爱屋及乌”、“入木三分”之类。开课前总先提问题,我们最怕的就是头十分钟,回答不出来,他就会拿眼瞪着你,半天说一句;“挤油的劲呢?站着!”
那时学生穿的小袄都是自家纺的棉布,粗糙,易坏,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墙上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黑黄的棉絮,回家总少不了挨骂:“又在墙上磨痒痒了。”呵斥好像并没有减少了挤油的次数,孩子快乐起来的时候,什么都敢忘记。
这是我童年时代最有趣的游戏。
阅读提示:
作者记叙了自己童年时代最有趣的游戏——“挤油”。语言朴实、流畅,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童年生活的眷恋。
不苟言笑:不随便说笑。
——本文选自湖南大学出版社《阅读与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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