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眺望与王之涣

大唐开元盛世，黄河蒲津渡口。夕阳西坠云霞斑斓时分，满身风尘的王之涣登上了耸立于黄河岸边的鹳雀楼。拾级而上，扶栏远望，一轮白日依在山峦腾起大片余辉，数不清的鹳雀、水鸟翩然飞舞，浩浩荡荡的黄河涌动万点碎金流向苍茫无际的远方。阵阵河风拍打衣襟，诗人胸中诗情迭起，情不自禁吟出了那首千古绝唱：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诗人大约不会想到，这首看似朴素简洁，却意象宏阔、内涵丰厚的五绝，竟然赢得了历代诗人的推崇和民间百姓的喜爱，世代流传直至今天。

也留给我一个与黄河、眺望这一特定时空有关的行吟诗人的形象。

王之涣原籍晋阳，祖父那一辈因官南迁至绛。他做过冀州衡水县主簿，遭人诬陷去官，住在老家晋阳和绛，整整15年时间在黄河两岸漫游和眺望。其间广交王翰、王昌龄、高适等诗人，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诗章，而以边塞诗广获盛名。代表作《凉州词》令人叫绝：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诗人在此仍是朝向黄河眺望，不过背景变作了塞外孤城、悠悠羌笛。较之鹳雀楼上的那次眺望，诗人在同样雄丽的意境之中添了些许苍凉，且以“春风不度”隐喻皇恩不及边塞，对戍边将士寄予了一份深切的同情。

王之涣晚年补任文安县尉，数年后暴病死于任上，享年55岁。不知何故，王之涣传世诗作仅有六首，所留同时代的评价文字也极少。有幸的是，新中国成立后出土了靳能当年为其撰写的《唐故文安郡文安县尉太原王府君墓志铭并序》。文中称其“孝闻于家，义闻于友，慷慨有大度，倜傥有异才。尝或歌从军，吟出塞，叫兮极关山明月之思，萧兮得易水寒风之声，传乎乐章，布在人口……”后人从中或可领略诗人的音容笑貌和诗作在当时的广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