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色龙》朗读指导

《变色龙》是契诃夫的著名讽刺小说。它诙谐幽默地把警官奥楚蔑洛夫（注意这姓的本意是“疯癫的”）置于光天化日之下，让他淋漓尽致地表演了一场“蜥蜴变色”的活剧，辛辣地讽刺了沙俄统治阶级及其走狗趋炎附势、媚上欺下、反复无常、不知羞耻的丑态。作品敏锐、机智，泼辣而又不失分寸，朗读时要体现这一风格。

小说的核心是警官对狗的态度的六次反复，而这态度主要又是通过对话来体现的。因此，维妙维肖地传达出警官说话的语气，从他反复无常的话语中强调出他不时“变色”的特点，是读好这篇小说的关键。

应先弄清楚他六次反复的内容，从而理出作品的层次，确定朗读的节奏。

第八自然段是他对狗的第一次表态，核心是一句话：“把它弄死好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同情首饰匠，他之所以如此“严厉”地下命令，无非是为了显示一下他的威风。因此，“不错”、“绝不轻易放过”、“好好地教训他一顿”、“马上去办，别拖”这些词语都要适当强调和夸张，读了不可违拗的“官腔”调子。节奏上也要处理成外紧内松：乍一听，好象说话人趾高气扬；实际上，不少句子说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以表明这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的信口开河而已。

第十自然段开头“席加洛夫将军？”一声发问，把他前面憋足的气一下泄掉了大半。一个“哦”字，一定要读出他“得罪了将军该如何是好”的叫苦不迭的狼狈相。用省略号隔断的脱衣、天热、下雨之类的话题，都是在神志恍惚间的嘟囔，以掩饰自己的窘态，为动脑筋怎么“变色”准备条件。“只是有一件事我还不懂”是他急中生智抓到的一个转机，要读得分个突出。而从“他怎么会咬着你的？”开始，他恢复了元气，以一种善辩的推理语调，有根有据地想当然地给首饰匠判定了一系列罪名，得出了“你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的结论。这段话的节奏要逐渐加快，让他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得意，几乎完全为自己高明的洞察力和判断力所陶醉。

第十七自然段是第三次反复。当他听说狗原来并非将军家的时候，不免为自己刚才多余的担心后悔了。于是，从对想象中的将军的狗的赞美自然地转到对眼前这条小狗的奚落和责备。“鬼（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毛色（既）不好，模样（也）不中看，（完全）是个下贱胚子。（居然）有人养这种狗！”这里的几个虚词很重要，只有读出它们之间相互呼应的内在联系，才能体现警官自作聪明不可一世的狂妄神态，也才能跟后面完全相反的判断作更好的对比。接下来的两个问句和“一眨眼的工夫”就“断了气”的推测要读得煞有介事。把这种异想天开的胡扯描摹得越真诚，越能显出他的荒唐和愚蠢。至于对首饰匠的几句安慰话，则不必读得顶真，因为这不过是他的随口许愿而已，完全不想负什么责任的。“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尽管他自己也弄不清这“他们”指谁（反正不是将军），却依然神气十足，否则便冲淡了他的虚张声势。

第二十自然段是第四次反复。“没错儿，将军家的”这新情况把他一下子打入冰窖。如果说第二次反复中的“哦”字还只是一种叫苦，一种“热昏”的狼狈相，这一回他是真的害怕了，真的为自己得罪了将军即将大祸临头而感到手脚冰冷了。因此，喊“老弟”，说“穿衣、起风，挺冷”等等，都要象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有气无力、呆滞迟缓，仿佛在不住地倒吸冷气。然而，从“你把这条狗带到将军家里去”开始，这个滑头的家伙却又渐渐有了生路，生路就是厚颜无耻。因此，开始可以用缓缓的语气说出新的打算，待说到“狗是娇贵的动物”时，他又因自己向将军的谄媚而恢复到志得意满的状态，根本忘记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这种自打耳光竟丝毫不觉羞愧的表演反增加了他的自信。下面对首饰匠的几句训斥要读得很不耐烦──又熟练地打起了官腔。短时间内，媚上与压下要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三自然段进入了第五次反复。由于将军家的厨师说明了是“瞎猜”，警官当然坚信不疑，一切的担心与戒备又全都解除了。于是，对这条毫无价值的小狗更集中地耍出了他的威风。“这是条野狗……弄死它算了”，连珠炮一般的语句干净利落，他想结束这番表演，“得胜回朝”了。

殊不料紧接着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将军哥哥的狗”使他顿时陷入了比前两次更为难堪的境地。然而，这次他干脆全部撕下了脸皮，凭他厚颜无耻的绝顶天才大大施展了趋炎附势的本领，用令人作呕的语调向“乌拉基米尔·伊凡尼奇”以及“他老人家的狗”极尽拍马奉承之能事。这段话要读得夸张、流利，竭尽全力，挑选词语仿佛饥不择食。“哎呀，天！”一次比一次做作，“一口就咬破了这家伙的手指头”充满幸灾乐祸的语调，“哈哈哈”是得意忘形的狂笑，“呜呜……呜呜……”是天真地学着犬吠与狗交心，“这坏蛋生气了……好一条小狗……充满了比对亲儿子还亲呢、温柔的赞许。

六次反复，起伏一次比一次大，节奏的变化一次比一次强，就在这大起大起大的瞬息变化之中，活画出了主人公的丑态。

主人公六次反复的对话虽然重要，但如果不作好下面两项工作，朗读仍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一项是必须交代好故事的起因，特别是警官表态前的种种事态。这就要求我们把第一自然段中的环境描写读得层次清楚，节奏舒缓，还要带一些讽刺语气（如“无精打采”、“上帝创造”、饥饿的嘴巴”等词）。第二到第四自然段是打破沉寂的“肇事”记录，要读得外紧内松。可缩短层次间的停顿，使人听上去感觉十分紊乱，但具体交代时却又有条不紊。这就要把对狗和首饰匠双方的描述分别理清，用明显不同的语气有区别地介绍出来。可适当渲染对狗的同情（“它那含泪的眼睛流露出悲苦和恐怖的神情”），同时适当强调首饰匠的愚昧和糊涂。

另一项是必须的把警官六次反复之间的过渡读好。许多情节的转机和讽刺的喜剧效果每每都表现在这里。穿插在这些过渡部分中有许多人的对话，包括首饰匠、巡警、“独眼鬼”、路人、厨师等等。虽不一定要改变音色来扮演这些角色，但必要的语气的区别却是绝不可少的。有时为了欲扬先抑，有些人的话可读得结结巴巴、拖泥带水（如首饰匠），或者慢条斯理、毫不经意（如厨师），反能收到较好的效果。而关键的几处（如“好象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狗”、“这不是将军家里的狗”、“不过也说不定就是将军家的狗”、“瞎猜！我们那儿从来没有这样的狗！”、“这是将军的哥哥的狗”）则必须点送清楚，丝毫不能含糊。至于那群人“哈哈大笑”之后，警官对首饰匠的“恐吓”却无须声嘶力竭。这只是他一贯鱼肉百姓的自然流露，算不得一回事的。作为一个尾声，读得轻快些、舒缓些，末句读成降抑调，反能收到余音不绝耐人寻味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