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感激，把握生命──读《谈生命》

设若给我一个这样的题目，我想我会不知所措。这其中当然不仅仅是自己文笔上的欠缺，我想最根本的乃是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像模像样地坐下来静静地思考过这样的大问题。生命，真是一个不敢轻易涉足的话题。然而，正是这样的话题我们却无法回避，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对于存在本身的追问我想是理所当然的。当我细细读完冰心老人的这篇文章后，一种暖流无意间在心中升腾。

对于这样的命题冰心能够游刃有余地运笔，全赖她巧妙地给这个命题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我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生命像什么。”这样的笔法恰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艺术效果。巧妙地绕开极难入手的生命论述，而给生命的展现设置一个自然而然的载体，无疑让处于困顿之中的写作者进入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这种写法上的豁然开朗留给我们读者的亦是条分缕析的思路及文从字顺的言语空间。

“生命像东流的一江春水，他从生命最高处发源，冰雪是他的前身。”这样一个句子拓开了全文的空间，让文章的主角生命形象化地现身，其实这是十分老套的手法，然而在这里比喻修辞的介入却把这样一个原本理性化十足的话题引向一个感性的世界，以一个女性的视角走进生命，走进那个具有终极性质的追问中来。没有古奥的言语，没有严密的推理，有的只是信手拈来的自然，有的只是默默流露出的心灵独语。“有时候他遇到巉岩前阻”、“有时候他经过了细细的平沙，斜阳芳草里，看见了夹岸的桃花”、“有时候他遇到暴风雨”、“有时候他遇到了晚霞和新月”这种与生命本身契合的历程，让我们看到一位女性对生命的细腻感受。同样的比喻，在巴金老人的笔下却是另外的风采，他的笔下，生活是一股向前奔腾不息的激流，尽管也有类似的历程的描述但是却充满着男性都有笔触下的悲壮感。

“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这样宕开一笔，无疑使笔下生花，这样文章的中心便很自然地向前推进一个层次。可以说这是神来之笔，这样突如其来的一笔不仅把我们生活中难以避免的关于来生前世的常见认识有一个落实，而且，正是这样的一笔，把读者带入一个新的思维空间。“不敢说”、“不敢信”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思考，这里的“不敢”带给我们的又将是怎样一个心理冲击。然而我们一切的设想都在作者的笔下落了空，在这宕开的一笔之后，我们看到的依然是比喻手法之下对生命的感性诠释。作者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消融了归化了，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直到我们再次看到这句看似无意的言语时，我们才略微从中见出些许意味。“来生”，从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于此的心存芥蒂，这种虚妄的概念是无法给我们任何裨益的。作者没有那些宗教徒的笃信精神，有的只是对此幻化的美好世界的戒心。尽管作者的叙述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近似轮回的生命现象，但是对于来生她只能说不敢。“要记住：不是每一道江流都能入海，不流动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成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等于水道要经过不同的两岸，树木要经过常变的四时。”直到这种谆谆的告诫出现的时候我才略微找到作者笔下不敢的真正指向乃是对于现实生活的关照，我们能够把握的只能是今生的点点滴滴，我们只能牢牢抓住今生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快乐也好，痛苦也好，这一切都是我们生命的本真状态，拒绝它们就等于拒绝生命本身。

所以当作者的文章将要告罄的时刻，她很自然地拈出了自己的内心恪守的原则，“在快乐中我们要感谢生命，在痛苦中我们也要感谢生命。”是的，心存感激我们方能获取最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