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沁园春·雪》手迹指瑕

人教版初中语文九年级上册的第一张彩页上，印有《沁园春·雪》的草书作品，编者注明这是毛泽东的手迹。以手迹作为插图，让学生在气势磅礴的书法中，领略《沁园春·雪》的雄壮意境，可谓是一举两得。然而彩页上的这幅手迹问题颇多，不宜作为插图。

首先，手迹的错误太多。因为手迹是草书作品，逐字阅读有一定的难度，因此许多老师只是欣赏手迹的气势，而忽略了文字上的错误。对照课文，阅读手迹，发现手迹和课文出入较大，存在改字、添字、漏字的现象。比如把“望长城内外”写成“看长城内外”，把“原驰蜡象”写成“原驱腊象”，把“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写成“引多数英雄竞折腰”。把“顿失滔滔”写成了“顿滔滔”，漏了“失”字，把“秦皇汉武”写成了“秦汉武”，漏了“皇”字。而“欲与天公试比高”却写成了“欲此与天公试比高”，多了个“此”字。在上述差别之中，“原驱腊象”是毛泽东的一贯写法，在其他《沁园春·雪》的手迹中都能看到。直到１９５７年，应臧克家等编辑的要求，毛泽东在《诗刊》一次公开发表了自己写的旧体诗词十八篇，其中包括《沁园春·雪》。此时，《沁园春·雪》才被公认为正式发表。同时发表的还有毛泽东有关古诗词的一封信，信中提到要“为已经传抄的几首改正错字”，希望以这次公开发表为准。这次，毛泽东把“驱”改为“驰”，并接受诗人臧克家的建议，把“腊”改为“蜡”。把原意为“真腊”的象，修改为白色的“蜡象”，与“银蛇”相对应。臧克家也因此获得了毛泽东一字师的美称，成为文坛一段佳话。除此之外，上述的改动在毛泽东其他手迹，和诗歌版本上都无所考查。然而凭毛泽东对自己诗词的熟悉程度，以及他一贯的严谨作风，书写自己的作品的时候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的错误，即使是书写上的错误，也会随即圈改的，这在书法上是惯例，毛泽东手迹上也不乏这样的例子，比如《沁园春·长沙》《送瘟神》手迹中都有多处圈改。

其次，没有落款和题目。按照常理，每一幅书法作品，应该有题目和落款。毛泽东的手迹也是如此，虽然他有时候把“沁园春”三字写在词的前面，有时候写在词的后面，但是都是有题目的。同时每一幅手迹都有他的落款，虽然毛泽东的手迹很少用印，但是署名还是有的。（参考附图）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课文中的手迹既没有题目，也没有署名。有可能是编者在处理图片上，把题目和落款去掉，但是从编者的编排习惯看，不是这样的，因为教材里的其他手迹，比如胡适、岳飞的手迹都保留了落款。而且从保存手迹的完整性上看，特别是对一代伟人毛泽东的手迹，更不可能如此处理。唯一的可能就是编者所看到这幅手迹的照片就是这样的。但是选择一幅没头没尾的手迹实在有些随意。

其三，毛泽东不仅是诗人，也是一位书法艺术家。他宏伟高远、豪迈洒脱的诗人气质在他的书法作品中表现的淋漓尽致。虽然教材中的手迹，排列大小不一、不拘一格、富有变化，然而过于纤细柔美，特别是连笔，细若游丝，并不能把《沁园春·雪》雄壮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连笔十分随意，比如“一代天骄”中从“代”到“天”的连笔，太粗重，把“代”字变成了“伐”字。这对深谙书法艺术的毛泽东来说，也是匪夷所思的。

虽然有人评价这幅手迹，颇有毛泽东后期书法放纵自如的特点。我们也并不怀疑教材的手迹的真实性。因为如果是别人仿造，应该是以假乱真，不可能在文字上有这么多的硬伤。但是这样一幅问题颇多的手迹，实在不宜作为权威教材的插图。何况，毛泽东曾经亲笔书写了十多种《沁园春·雪》，现存毛泽东《沁园春·雪》的手迹不乏更好的作品，因此我们建议建材使用已经广为人知、相对完整、规范的手迹，比如采用１９４６年版的手迹。（参考附图二）

附图一：书尾题有“右反封建沁园春一首”，应是作者自注《沁园春·雪》为“反封建主义”的说明之后的５０年代末期所写。

附图二：有标题、最后落款时间为“二月七日”，有“毛泽东印”，书写时间约１９４６年。

附图三：这幅和附图四都是毛泽东在１９４５年于重庆抄赠给柳亚子的两种。图三写在柳亚子的纪念册上，图四写在信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