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功 邬瑞文
传统的小说分析往往扣住环境、情节、人物来展开,这诚然是不错的。但是,小说这种体裁并非一个模式,如果统统按固有套路去解析,有时就会有削足适履之嫌,很难发掘作品深厚意蕴。事实上,作者在设置人物时大费匠心,在安排人物关系上也用心良苦,顾及这两点,对作者的创作意图才可能了解得更透彻更全面些。
鲁迅先生的小说《故乡》艺术性、思想性都很高。茅盾曾这样赞叹说:“三个月来的创作,我最佩服的是鲁迅的《故乡》。”(《小说月报》“评四五六月的创作”)即使对鲁迅小说批评最激烈的成仿吾也承认说:“《故乡》实不可多得的作品。”(《〈呐喊〉的评论》)那么《故乡》究竟好在哪里?一般论者多注意到了作品中的主要人物,而忽视了次要人物宏儿和水生,忽视了作者安排这两个小人物的艺术匠心。我们认为,宏儿和水生这两个小人物,就作品思想容量和艺术结构而论,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作者创作意图的流露以及对人生的深沉思考,正是借助设置小人物的闪光而增加亮度的。
《故乡》这篇小说的主要艺术手法就是比照,而主干则是现在的“我”和闰土之关系与过去的“我”和闰土之关系的比照。现在时的“我”和闰土,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彼此有话“吐不出口外去”了,而过去时的“我”和闰土则是一对亲密朋友,心心相印,无话不谈。时间不同、色彩各异的两种大相径庭的关系拿来一比,就会生发出对人生的慨叹与思考。这种比照是够强烈的,带来的思索也是深沉的,只是有了时差性,是一种过去与现在的比照,读来总觉隔了一层;毕竟是单频道的,难以包蕴对人生的多层面思考。如果作品仅止于这一重比照,那就平面化一般化了。然而作品并没有满足于此,而是又精心设置了宏儿和水生这一重关系。这里的宏儿和水生恰是过去时的“我”和闰土的缩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和闰土关系的比照超越了时间,把过去时的“我”和闰土推到了现在时,使“我”和闰土关系的时差比照嬗变为同时性比照。所不同者,仅仅是少年时代的“我”成了宏儿,少年时代的闰土成了水生,一句话,名字不同而已,此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变化。这种拉到一个时间面上所形成的比照,其力度更大,思考更具有直接性,因而也更具有现实性。这种比照显然比前一种时差比照引发出的人生思考深沉。
此外,宏儿和水生这一重关系还有其本身的意义,当然,这一意义是在上述的时差比照中才显现出来的。从时差比照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预见性思考:现在的宏儿和水生之友谊将要成为“我”和闰土式的隔膜,这是新一代关系的回归,这也是老一代关系的重现。因此,作者虽然希望说:“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但马上又清醒地认识到:“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希望,不也是我手制的偶像吗?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原望茫远罢了。”事实上,在整个旧秩序未铲除之前,在封建的道德观念、等级观念以及一切封建思想意识未铲除之前,要谈希望,的确是茫远的、空洞的,同求神拜佛确有相似之处。
但希望毕竟不是求神拜佛,希望毕竟是对现实的否定,只要为希望奋斗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现实,作者对于希望是坚定的。于是,靠宏儿和水生这对小人物推导出了第三重比照,即希望中的宏儿和水生将来的正常关系与现在的“我”和闰土的隔膜关系的比照。如果说前两种比照是实比的话,那么,这第三重比照则是虚比。这一虚比,用希望中的正常的人与人的关系,反衬现实中的人与人的隔膜关系,从而使主题逐步丰满,色彩逐步明朗。
在《故乡》中,人物关系的比照占有重要的文本构成因素。文中展现的三重历史性比照,其第一重时差性比照,实际是一种纵面比照,第二重同时性比照则是一种横面比照。这里值得强调的是,宏儿和水生之关系的特殊意义。首先,它是过去时的“我”和闰土关系的缩影,也是过去的“我”和闰土关系现在时的重现,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和闰土之关系与现在的宏儿和水生之关系的比照,就是成年的“我”和闰土之关系与儿时的“我”和闰土之关系在一个时间面上的比照。其次,就宏儿和水生之关系本身而言,又有让人慨叹的回归性。其第三重比照是一种纵深比照,也是一种虚拟比照。
这种比照结构表明,三重比照是逐渐虚化了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希望的份量是多么沉重,消除人间隔膜又是多么艰难,这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这实际是一个应由几代人才能完成的浩大工程,必须是“走的人多了”才会实现的。这就是作品所要告诉我们的。
因此,我们认为,在《故乡》的教学中,要全方位把握主题,要重视宏儿和水生这组小人物在作品诸关系中的意义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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