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辉
1966年10月的一天,当时在北京工作的我,到母校北大看大字报,在中文系任教的同窗好友、现任社科院文研所研究员的陈铁民对我说:中国戏剧家协会的一个派要求“新北大”中文系文化革命委员会与他们合作批田汉,找郭沫若了解田汉的材料,“新北大文革”叫他去办此事。田汉不久前在中国作协后院挨过斗,定为“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他被指派以批田名义走访郭沫若,倒不是真想去搞田汉的什么罪行材料,而是应付一下差使,同时也可借此了解已与外界隔绝的郭老的情况。毛主席已派解放军保护郭老,一般不见外人,但他已拿到中国作协出具的证明,估计郭会接受走访。他问我愿不愿同他一起去。我当然愿意去陪访的。走访一行四人,除我和陈外,还有两位北大中文系的学生,这两位是很温和的红卫兵。
在前海西街18号郭老寓所门口,我们把中国作协的证明递进大门上开的一个小口,门内的解放军接受后叫我们等候。我们站在门口,等了足有半小时,门开了,解放军请我们进去。郭老已在门内不远的一个小间内等着,隔壁就是解放军的值班房。
谈话是在一张长沙发上进行的,我们和郭老挨坐在一起。郭老带上助听器,这表示谈话可以开始了。大概郭老见我和陈书生模样,两位红卫兵也一脸善相,所以面带微笑,神态颇为安详。即使这样,为让他放心,我们还是预先对他声明:“今天您的谈话,我们不向外界宣传。”所谓“外界”,是指红卫兵。
我们问郭老对田汉的印象,郭老说两件事,都是生活小事。第一件是:“1920年春天,在日本东京高等师范留学的田汉到福冈来看望我,当时我在福冈的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就读。我留他住了几天,陪他玩了几个地方,事后他却对别人说:‘乘兴而往,扫兴而归,见面不如不见’。”第二件是:“苏联作家代表团访问中国,我和田汉坐在台下前排听他们演讲,田汉打瞌睡,我碰了他一下提醒他注意影响,田汉睁眼对我大发脾气:‘你有什么了不起!爬得高,跌得重!’”这两件小事,大概连郭老心里也清楚,是上不了“革命修正主义”的纲的。
(摘自《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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