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自古就有这么一条规律,愈是才高八斗,壮志满怀,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其生平就愈是坎坷得让人心疼。而面对频频袭来的动荡激流,有人默默“归岸”,欲“了然万事,虚纳万境”而“独长醉”,有人做中流砥柱而“长年醒”,有人独立不惧,潇洒自适,且醉且醒,三种态度各有其道理,主客因不同,每人思想个性各异,我不敢枉加评判,只是想从第三种态度中发现更多的东西,因为它最让我感动。
《序》
苏东坡,一个全能艺术家,巨儒政治家,一个刚直率真,放荡不羁的文人,一生的曲折不尽言表,可以说是这样的人格典型了。自年轻还朝起,谄害,贬谪,起用,再遭谄害,再被贬谪,十多年中,似乎什么不公的事他都遇到了。对苏东坡这样的一个有浪漫性情的文人来说,坎坷人生必会带来有魅力的诗文。于是,最沮丧的时期,东坡写出了最好的作品,他的诗词达到了成熟时期。愤怒过去了,尖酸也暂时过去,留下满心安洋与去意。他愈来愈仰慕陶潜,这位伟大诗人。他的西斋诗甚至和陶诗一模一样:
西斋深且明,中有六尺床。病夫朝睡足,危坐觉日长。
昏昏既非醉,禹禹亦非狂。寒衣竹风下,穆然中微淳。
起行西园中,草木含幽香。榴花开一枝,桑枣也沃光。
鸣鸠得美阴,困立忘飞翔。黄鸟亦自喜,新青变圆吭。
杖藜观物化,亦以观我生。万物各得时,我生日皇皇。
其实,在此前,东坡就已有一些类似陶诗的作品:“我本麋鹿性,谅非伏辕姿……人生各有志,此论我久持。他人闻定笑,聊与吾子期。”“百年三万月,老病常居半,其间忤忧禾,歌笑杂悲叹,须臾便堪笑,万事风雨散。”几经沉浮后,伟大的心灵也感到了人生的无奈,东坡力求精神解脱,而当时,盛行的老庄禅学思想无疑给了他一线希望。在这样的超脱世俗的境界中,他追求适性而为,向往豁达平静的生活。“众人事纷扰,独士静悄悄”。“欲求五亩宅,洒扫乐清净”。有了退隐田园,寄情山水“独长醉”的思想倾向,他开始潜心研究陶诗,并愈发感到诗中反映了自己的经历,情感和当时生活。东坡的和陶之作,便始于此时──
《和陶饮酒二十首》
道丧士失己,出语辄不情。江左风流人,醉中亦求名。渊明独清真,谈笑得此生。身如受风竹,掩冉从叶惊。俯仰各有志,得酒诗自成。
蠢蠕食叶虫,仰空慕高飞。一朝傅两支翅,乃得黏网悲。啁啾同巢雀,沮泽疑可依。赴水生两壳,遭闭何时归?二虫竟谁是?一笑百念衰。幸此未化间,有酒君莫违。
“得酒诗自成”“有酒君莫违”。言酒中作诗,真情自吐,谈笑自出,如竹常受风吹,枝叶俯仰一样,各成姿态,纯乎自然。如果说前者旨在斥虚伪而任真情,那后首则可看作是对自己“生平出任以犯患”的反省,在理想与现实矛盾的面前的自我宽解了。正像东坡自语“十年归梦寄北风,此去真为田舍翁”,他要在安详优美的环境中欢度余年,似乎有饮酒蛰伏,一醉方休的感叹。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定居一生,过“淡而有味”的生活。可命运随即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再度卷入斗争的漩涡。谪居地,他完成了《和陶潜诗》百余首。他认为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的确,“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凝霜珍异类,卓然见高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不堪吏职,一生徘徊于隐与仕的取舍之间,晚年闲居寡欢,”偶有名酒,无夕不饮……既醉之后,辄题数句自娱”不正符东坡此时的心境。然而,东坡真的醉了吗?他曾说”吾饮酒至少,常以把盏为东。往往颓然而睡,人见其醉,而吾中了然,盖莫能名其为醉为醒”,“是否莫能名”,且看,“归老江湖无岁月,禾填沟壑犹朝请”,诚然,虽有深藏宦海浮沉,身夸非我有的感慨,俣更有只要未死犹得见皇帝的决心“许国心犹在”呀,何况经史致用的人生理想毕竟占据苏轼思想的主流,他对社会,人生始终态度执着。在北宋积贫积弱的危机之中,他最放心不下的是百姓,“朝来喜见麦吐芒……剡剡秋谷初分秧……与相地脉增堤防……隐隐叠鼓闹舂糠”,大半生的利民事业之后,东坡仍旧不忘百姓,处处关心农家生产,推进生产工具。可见,他醒,他要全力以赴的为民办事,他要清醒地作他心爱的诗;他并非真醉,醉的是对苦难,对迫害的心态,他“渺观大瀛海”,何等雄阔奇之气,声彻九天地,于是,他愈是恬然自适,自求解脱,用表面的超脱掩盖内心的痛苦,就愈发显现他的乐观倔强,他的无比旷达之胸怀,也愈发让我钦佩,为之震撼。“鲜鲜霜菊艳,溜溜槽床声”,东坡留下了他的灵魂欢欣和心智的乐趣。
且醉且醉之间,我看见了一颗永远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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