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云 李海潮
对张养浩《山坡羊·潼关怀古》中“伤心秦汉经行处”的解释,大多是“从秦汉宫殿遗址经过,令人伤心”一类意思,不仅把“经行”说成一般的“经过行走”,还无端地颠倒了原句的语序,把“经行”、“伤心”的主体都变成了诗人自己。
可是联系作品前文,张养浩只是在“潼关路”上“望西都,意踌躇”,并未真正到“都做了土”的“宫阙万间”之处“行走经过”。把“经行”者“秦汉”换成诗人,使张养浩从“潼关路”上一下子飞到“都做了土”的“宫阙万间”,并且让他“经行”起来,似乎与事与理都格难调。
霍松林先生最近提出一种较好的看法(详见198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元明散曲鉴赏集》)。他说:“‘秦汉经行处’不必颠倒词序,……应按照原来的词序,理解为‘秦汉人经行之处’。”他又解释道:“诗人遥望西都,想到秦人在那里‘经行’,看到的是‘宫阙万间’,汉人在那里‘经行’,看见的是‘宫阙万间’……可现在呢,‘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啊!”这个解释虽然纠正了“颠倒词序”的错误,但有两个地方仍不能令人满意:一是把“秦汉”说成是“秦汉人”,一是没有对“经行”再作解释,容易使人再因袭错误的说法。如果还照“经行”是“经过”之解释,就会有“秦人经过的地方”和“汉人经过的地方”了。这“地方”又恰是“宫阙万间”。在“宫阙万间”“经行”的本是一些具有特殊地位的人,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秦汉之人。把“秦汉”理解成“秦汉人”也有明显的毛病。
那么“秦汉经行处”究竟应怎样解释呢?关键还在于“经行”、词。单就一个词说,释它为“经过行走”没错,如皎然《晚秋破山寺》“昔日经行人去尽,闲云夜夜自飞还”中的“经行”。但“秦汉经行处”的“经行”就绝不是这个意思。原来它还是佛家的一个专用术语,指佛家在固定的地方往来回还以修心养性的特殊活动。其功用是防止坐禅时由于寂静和疲劳而进入睡眠状态。“经行”不仅可以修心养性,还可以健身祛病,对人颇有好处。所以唐代高僧义静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三》中写道:“五天之地道俗多作经行,直来直去唯遵一路,随时适性,勿居闹处。一则痊疴,一则销食。”“经行”这个词,最初见于后秦鸠摩罗什翻译的《法华经》与东晋高僧法显的旅行见闻录《佛国记》。《法华经·序品》曰:“未尝睡眠,经行林中。”《佛国记》曰:“过去三佛及释迦文佛生处、经行处及作诸佛形像处尽有塔。”从“经行林中”及“经行处尽有塔”看,“经行”当在野外。但《文选·王·头陀寺碑文》又有“置经行之室”的记载,说明“经行”也可在室内。张养浩所说的在“宫阙万间”“经行”的具有特殊地位的人,不难使人理解为封建统治者,但秦汉封建统治者中更非都是佛家信徒,说他们在宫阙里像佛家“经行”养心,似乎也风马牛不相及。所以不能像理解唐代贯林《诺矩罗赞》“经行雁荡云漠漠”中的“经行”那样,说是修行或修炼。而应把它引伸开去,理解成为王为帝者施行统治,寻欢作乐,鱼肉百姓一切活动的综合动词。
这样,简单说,“经行处”就是“进行统治的地方”。一贯而下,“伤心秦汉经行处”数句便顺畅无阻,即:望着秦汉以来各代帝王对天下施加统治的地方,由于朝代的兴亡,那多次建起又多次毁掉的“宫阙万间”旧址,看着一切“都做了土”的现实,不禁想到在历史上,不管谁兴谁亡,百姓都处于被宰割的地位,他们的苦难永远也没个尽头,而自己不仅想不出解救世人的办法,甚至连一个答案的影子也见不到,因而,他就大为“伤心”,陷入了深深的痛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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