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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塞腰鼓》有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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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成章,1937年生,陕西省延安市人。1961年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任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学会常务理事。已出版六种散文集,其中《羊想云彩》获首届鲁迅文学奖。

【《我读刘成章》(刘锡庆)】

和成章从未谋面,只有不多的书信往来。作品倒是读过一些。他是很“大器”的。其笔下的“散文”本身确有大气象、大境界──像是苍苍茫茫的黄土高原;像是旋风、骤雨般的安塞腰鼓!这里,我来略“读”其人其文。

刘成章“出道”很早:还在上高一时,他的一束新诗(共九首)就被选入了省青年作者的“诗选”之中──就这样,他戴着“诗人”的桂冠而初涉文坛。以后他又由“诗人”变为“词人”,迷上了歌词写作;再后来他成了专业剧作者。他转向写“散文”乃是“新时期”以后的事,都到了1982年(此时他已满45岁),正所谓“人到中年”了,他却开始“中年变法”:从此“专写散文”了!他这种自“诗”起步,而“歌词”,而“戏剧”,最后落脚于“散文”的创作轨迹,铸就和成全了他。他后来曾说:一个人的“突出才华”到底在哪儿?常常连自己都认识不清。没法子,只好多“尝试”几种艺术形式(尝试的过程就是认识和发现的过程),才能最后摸清自己艺术“细胞”之所在。他在“尝试”了上述多种艺术形式之后说:“看来,我更适宜于搞散文创作。”“不过,我从前写诗、写歌词、写剧本的功夫,也没有白费,它们在散文中全都派上了用场。”这话是真的。他后写的“散文”的确是从他原先的诗、词、戏的精神沃野上茂腾腾地“再生”起来的──不是外在表象的“照搬”,而是内在神髓的“化用”。它给他所写的“散文”带来了一股生机和新意!

他写得最多、最好的一类散文是所谓“风情──神韵散文”。最早发表的《转九曲》,虽鼓舞、激励过他,使其跨出了“中年变法”的关键一步;但回头去看它不无遗憾:这不仅指其中一些“人物”(如叶叶、大背头、巧媳妇等)有“编织”痕迹,似有意为之;而且篇末点睛处还让人读出了“杨朔味儿”,落入窠臼,说明它在艺术上还未能全然自立。照我自忖:他在1985年(被文艺界称为“观念年”)大开悟性,艺术感觉陡然开窍,《老黄风记》《高跟鞋,响过绥德街头》等已颇见精彩。你瞧《老黄风记》,写得多棒!它还在山那边呢(少说也有十来里吧),还没刮过来,可它的“威势”却已让人感到了。它一来,你再瞅吧:“大片大片的庄稼,倒伏于地。飞鸟撞死在山岩上。鸡飞狗跳墙。”天呢?成吨成吨的土和沙,扬得四处都是。天空登时晦暗起来,太阳“变得就像泡在浑黄河水里的一只破盆儿”。人呢?“像被一只巨手搡着,站不住,走不稳,身不由己,五脏六腑都被摇乱,像鸡蛋乱了黄儿。”陕北刮的这“老黄风”──又叫“黑小子风”“儿马风”“叫驴风”──这特有的“雄性之风”,真让“章娃”这支笔给写“绝”了!写“风”当然也是为了写“人”,写人的“精神”。当老黄风肆虐横行、狂奔乱跑、不可一世时,你再看那些汉子、婆姨们,他们却是那么镇定自若、处变不惊、谈笑风生!这才是内外相符、表里相映的真正的“陕北魂魄”!看罢此文当知:陕北这方宝地,其“自然环境”是雄浑刚健、野性大气的;其“人文精神”更是乐观幽默、豪气勃发的。此文的结尾:“它不像沤烂了的红袖章吗?”真可谓“神来之笔”矣!《高跟鞋,响过绥德街头》,写最古老的陕北小城,在而今却现出最现代的一道靓丽风景。写“地域风情”而能点染出“时代特色”,此文可谓著例。这之后,1986年的《安塞腰鼓》使他此类散文又跃上一个新高度。《安塞腰鼓》的气魄是震撼人的。如果说贾平凹的《秦腔》是他从“秦腔”里发现并写出了秦人的精神“表征”的话,那么刘成章的《安塞腰鼓》即是他从“安塞腰鼓”的舞姿和鼓声中发现并攫出了陕北人的元气和神魂!《安塞腰鼓》是一曲陕北人生命、活力的火烈颂歌,是一首黄土高原沉实、厚重内蕴的诗性礼赞。这之后,他在1988年所写的《山峁》一文把这种诗性笔墨又推进一步──它简直就是一首意韵优美的散文诗。《山峁》在颂赞陕北地貌、风情的同时,把山川和人物,传说和现实有机地统一并结合了起来。读罢《山峁》掩卷而思,恍然有悟:原来山峁的高大奇伟,恰在于它是一颗质朴而高贵的灵魂所幻化!1994年他又写出了堪称此类散文压卷之作的《扛椽树》,使这种“风情──神韵散文”在当代散文史上领异标新、大放光芒。这篇作品的气魄之大、境界之高,依我的陋见确系前无古人!“扛椽树”,实为一种陕北柳。但柳而不媚,蓬勃向上,每根枝条皆可做椽,每棵树可砍六七十根,“生了砍,砍了生,往复无穷”。如果把它一生的奉献累加起来,每棵树都是一片森林!显然,这是瘠薄土地上的悲壮的奉献!刘成章发现了“扛椽树”,同时也就发现了自己。他写这柳孤寂地等待了千万年,“太平洋水深万丈,不及此柳等我情!”及至相见,作者以大泼墨、大写意的笔法,自由挥洒,淋漓酣畅,尽情尽兴。《扛椽树》的精神解放度、心灵自由度、文笔洒脱度都是一流的。

“陕北生来陕北长,因为你魂牵这地方”──就“写陕北”来说,怕谁也写不过刘成章了。他写陕北,追求“土”(即民族化和地方色彩):有诗意的土,有灵性的土,向“信天游”靠拢。这就攫住了陕北的“魂”,也显出了他散文的“精气神儿”!不仅《老黄风记》《安塞腰鼓》《山峁》和《扛椽树》等是真正的“艺术散文”,令人读之难忘;即或像《米脂赋》《陕北剪纸》《望秦俑》和《黄土写意》等随心走笔的短章散作,在艺术上亦可聊备一格。我想,只此陕北“风情──神韵散文”的大获成功,“章娃”即可无悔无怨矣!

更何况他还写有一些袒露自我的抒情散文。不过,这类作品数量并不算多,影响也不如上述那类作品大。其中《老虎鞋》写得最早,是写自己刚刚出生在过“满月”时第一次穿上“老虎鞋”的故事。叙述“主体”当时是那样地小,故事纯系后来“听说”且在“转述”时费尽心力,但读起来仍感到虚而不实;“同妈妈”(刘志丹的夫人同桂荣)的特意突出,对“我”的主体地位也是一种削弱。比较起来继后的《压轿》就好得多了:它写的是“我”六七岁时的一段旧事──因跟着改嫁的母亲到了新家而失去了作为男孩“压轿”的权利。在情绪遭压抑、心灵受伤害的痛苦关口,一个比“我”大十岁名叫秦娟的姑娘许下愿来:她结婚时保证请“我”去压轿。其后果然如约,救治了“我”的一桩心病。《压轿》在“文体”上无可挑剔──还可以包括《老虎鞋》《我们像珠珠蛋蛋的时候》等,它们都带有某种“自传性”和“儿童性”(适宜儿童、少年阅读),我看这些记写“童年旧事”的篇什不妨以“自传散文”视之。再拓宽一点说,我觉得《三只雏鸟》似亦可算在里面:它写他的三个孩子,是“俯视”,骨肉亲情,尽在其中。再拓宽点说,《在古老的土地上》似亦可包容在内。它是写“我”和“母亲”生死相依、密不可分的关系的,用“仰视”,实乃一篇动情的“母亲颂”!上述这些散文,再算上《草色呐喊连绵的鲜碧》《我似云雾山峰》《火葫芦》《洗衣的感觉》《域外亲情》等,在表现深层而真实的“自我”方面──从艺术上看,实在是并不那么“到位”的。他倒是有一些很深刻的认识,如他曾说:(写散文应)“勿忘我”;“哪章得‘我’哪章新”!从写出独属于“我”的东西(比如那些陕北“风情──神韵散文”)这一点说,他是做到了;从强化“自我”意识、表现“主体”深层人性这一点说,他却又做得并不很够。这有些奇怪。这是为什么呢?我想怕有两点:一是其思想深处恐存有“大我”和“小我”的矛盾(像他这样受“十七年”教育出来的人大多如此),其往往对“小我”取回避、淡化态度;二是他自己的身世、经历及其心理都较复杂,有一些还颇为“难说”。其实,这都不是问题。如能以“说真话”“写真相”的勇气捅开那层窗户纸的话,他那独特的“自我”心灵反而更能深刻地映照这时代的现实生活,它反倒可能是卓尔不群的。天赐良机,莫失莫弃!

他当然也还有一些别的散文,有的还很精彩,如《记小猫》《野物启示》《壶口瀑布》《去看好婆姨》等,这里就无须多说了。

(摘自1999年10月5日《文艺报》)

【《安塞腰鼓》赏析(金梅)】

这是一首生命的赞歌,力量的赞歌。

在文章里,安塞腰鼓,并非只是单纯地在作为人类生命力量的一个载体、一种象征;其自身,就是人类生命力量的凝聚物,最充分、最彻底的表现。这样,作者自然要倾注下全部的热情与笔力歌之、颂之,一歌二颂难以尽致,则有三歌之、三颂之。

在作者笔下,几乎分不出哪是形式与内容,哪又是客体与主体,两者真正地获得了无间的统一。

不取拖沓累赘、沉闷疲软的长型句式,而多简洁有力、脆生响亮的短句;也没有冗长繁复的段落,一言两语即自成起迄。

大量地运用排比,排比的形式又力求多样:既有句内的排比,更多句与句之间、段与段之间的排比,又能连段而下,交错互出。

不独直接地描写这腰鼓释放的磅礴能量,也从人的感觉、人的联想和群山、大地等周围环境的回响上,多方位地渲染着它的奇特效应。

自始至终采用行进的、动态的描写,不作静止的形容,并使那人体的动作与腰鼓的声响,在共时态中互激互融,合二而一,从艺术上组成一个表现着生命之源和力量之泉的整体。

──这一切形式上的追求,在文章中造成了一种快速跃动的节奏,炽热灼人的氛围,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恰与作者所要歌之颂之的人的生命力量相辅相契。

安塞腰鼓,是属于黄土高原的。惟有生存于这方土地上的人群,才能创造出此等奇观,也才能凭借它而释放其内蓄的伟力。作者是陕西人,从其描写中,可以看到他对黄土高原和安塞腰鼓的无限神往与倾心爱恋。惟其如此,他也才能写得酣畅淋漓,曲尽其妙。

这一篇,与乔良的《高原,我的中国色》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说,乔良的作品,是对中华民族性格特征的总体性的把握,那么,刘成章的《安塞腰鼓》则是把它对象化和具体化。读者能把两篇作品一并阅读,相互比照,必将更深切地体察到我们民族性格的本色及其生命力量之表现。

(选自《中国散文鉴赏文库·当代卷》,百花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

【高原生命的火烈颂歌民族魂魄的诗性礼赞(厚夫)】

《安塞腰鼓》是刘成章先生的散文名篇,最早发表于1986年10月3日的《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上,后被选入多家散文选本;1996年收入由工人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羊想云彩》(此散文集荣获首届“鲁迅文学奖·散文奖”)。目前,又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安塞腰鼓”是陕北高原特有的地域文化现象,也是陕北人精神风貌的象征和符号,而这一切均与陕北古老的历史有关。陕北高原是连接中原农业民族和草原游牧民族的重要通道,自古以来就是边关要地:秦始皇时期大将军蒙恬,率三十万大军镇守陕北,筑长城,修直道,防止匈奴内侵;北宋时期韩琦、范仲淹、沈括等一代武将、文臣来到陕北,领导过抵御西夏人入侵的战争;而明朝时期九镇之一的“延绥镇”长城,几乎承担了明朝中、后期北方边境的一半以上的防务。可以这样说,“安塞腰鼓”既是古代激励边关将士冲锋杀敌、浴血奋战的号角,也是将士们征战凯旋的欢迎曲。它气势磅礴,它置于死地而后生,它充满激情与力量,它是生命的舞蹈与狂欢……古代战争擂鼓鸣金的场面,永远地消失了。然而,这种于激情和力量中的仪式,却深深地根植于陕北这块古老的土地上。陕北的乡间,腰鼓成为一种娱乐形式,于浪漫中宣泄生命的激情,于诗意中追求永恒的精神力量。20世纪以来,随着中国共产党中央进驻延安13年,以及中国革命取得胜利,“延安精神”走向全国,“安塞腰鼓”这种原来纯民间的广场文化形式,也渐渐走进庙堂,进入全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的视野。远不要说20世纪五六十年代,“安塞腰鼓”曾经如何在亚非拉走红;也不要说20世纪80年代初,“第五代导演”陈凯歌一炮打响的《黄土地》中“安塞腰鼓”是如何征服西欧观众的心灵;就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们国家许多次大型的国家庆典,均有“安塞腰鼓”出场。某种意义上,“安塞腰鼓”所释放出的能量,不仅仅是陕北这块古老的黄土地的地域文化信息,更重要的是它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坚毅不屈、意气风发、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象征。换句话说,“安塞腰鼓”是用宏大的场面、奔放的动作、铿锵的节奏、激昂的鼓点来表现诗的内容。对于散文家刘成章来说,他生于黄土地,长于黄土地,熟悉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更主要的是,他对高原生命有深刻的体认,他的骨子里有种高原地域特有的诗意的浪漫情怀,而成为陕北高原上的一位“歌手”,一位著名的浪漫诗人。20世纪80年代初,人到中年的刘成章先生,“中年变法”,放弃了原先所熟悉的诗歌、歌词等创作形式,找寻到散文这种新的艺术创作方式。其实,他的散文的生命内核还是激扬的浪漫,还是“信天游”的旋律。当他远离家乡来到省城后,脑际里回闪着“安塞腰鼓”那踏破岁月、气吞山河的壮丽景象,耳畔里仍回旋的是高原上那在沉默中爆发的鼓点。面对20世纪80年代我们祖国在改革、开放中日新月异的景象,他怎能不为之怦然心动呢?他怎能不为之而欢欣鼓舞呢?此情此景,转化成刘成章日日感悟的又在“那一瞬间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语),即“安塞腰鼓”。他必须用“安塞腰鼓”这种特定的意象来传达他对生活、对时代的审美感受,传达他对生命的诗意的理解!

因此,《安塞腰鼓》呈现出这样几方面的特征:

第一,浓墨大笔,抒写饱满的生命激情。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言:“五情发而为辞章。”刘成章的《安塞腰鼓》就是“为情而造文”的标本。《安塞腰鼓》通篇贯注一个“情”字,作家通过一系列对“安塞腰鼓”赞美的语词,来直抒胸臆。这种挚爱既表现为对陕北高原土地和土地上生命的赞美,又表现为我们这个从沉睡中觉醒、迈着雄健的步伐、不断走向繁荣的伟大祖国的礼赞!语词激昂,酣畅淋漓,如大河滔滔,一泻千里。如,“黄土高原上,爆出一场多么壮阔、多么豪放、多么火烈的舞蹈哇──安塞腰鼓!”“容不得束缚,容不得羁绊,容不得闭塞。是挣脱了、冲破了、撞开了的那么一股劲!”“黄土高原啊,你生养了这些元气淋漓的后生;也只有你,才能承受如此惊心动魄的搏击!”“每一个舞姿都充满了力量。每一个舞姿都呼呼作响。每一个舞姿都是光和影的匆匆变幻。每一个舞姿都使人颤栗在浓烈的艺术享受中,使人叹为观止”等等。作家把黄土高原的元气和魂魄,一下子攫得淋漓尽致!

第二,以诗载情,使整个散文呈现出雄奇的诗意美。《文心雕龙·情采》中又言:“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为了确保情感的畅通无阻,刘成章《安塞腰鼓》通篇用诗的方式加以强化。这篇散文的诗意美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内在的意蕴美;另一方面是语词、句式乃至整体节奏上,均经过一番苦心孤诣的设计,使整个散文充满一种神奇的形式美。当然,这种设计宛若天成,恰到好处地传达出作家的丰富而生动的情感世界。

一是文笔峭厉。为了表现激扬而飞动的“安塞腰鼓”,作家在语句上大胆地刀削斧砍,仅保留枝干,使其产生奇谲美的效果。你看,《安塞腰鼓》开头“一群茂腾腾的后生”一句自成一段,兀立于天地之间,实令人为之感喟。像这样的语句,在这篇仅有千字的散文中比比皆是。

二是语句铿锵。作家在散文中为了传达勃发的生命激情,直接使用了一连串短语。这样,使文章的节奏相当紧凑,像波涛一样一浪接一浪,倾泻而出,欲止不能。如,“一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后生们的胳膊、腿、全身,有力地搏击着,疾速地搏击着,大起大落地搏击着。它震撼着你,烧灼着你,威逼着你。”“愈捶愈烈!痛苦和欢乐,生活和梦幻,摆脱和追求,都在这舞姿和鼓点中,交织!旋转!凝聚!奔突!辐射!翻飞!升华!人,成了茫茫一片;声,成了茫茫一片……”几字一顿,频频出击,使语势自然激越、昂奋。

三是善用排比、叠句等修辞手法,加强散文的气势和力量。如,“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旋风一样,是飞扬的流苏;……火花一样,是闪烁的瞳仁;斗虎一样,是强健的风姿。”“隆隆隆隆的豪壮的抒情,隆隆隆隆的严峻的思索,隆隆隆隆的犁尖翻起的杂着草根的土浪,隆隆隆隆的阵痛的发生和排解……”“愈捶愈烈!形体成了沉重而又纷飞的思绪!愈捶愈烈!思绪中不存在任何隐秘!愈捶愈烈!痛苦和欢乐,生活和梦幻,摆脱和追求,都在这舞姿和鼓点中,交织!……”排比句的大量使用,使语句汪洋恣肆,表现出“安塞腰鼓”气吞河山的场面和震撼人心的力量。

四是作家通过具有音乐性的复叠咏叹,来进一步加强散文中情感的传达。在《安塞腰鼓》中,作家有意识地在每个层次之末,单独设计“好一个安塞腰鼓”“好一个黄土高原,好一个安塞腰鼓”“好一个痛快了山河,好一个安塞腰鼓”的咏叹句式,而且在反复咏叹之中常有变化,每段都有新意,层层递进,直把情感步步推向高峰,同时更加强了散文的诗意美,使通篇散文具有形式的回环美和音乐的节奏美。

第三,想像奇伟,意境雄浑。德国19世纪著名的美学家狄尔泰曾指出:“最高意义上的诗是在想像中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刘勰也曾说过:“神用象通,情变所孕。”(《文心雕龙·神思》)刘成章“那唤起一系列想像的构想过程的力量,来自心灵深处,来自那被生活的欢乐、痛苦、情绪、激情、奋求振荡着的心灵底层”。(刘小枫《诗化哲学》)“安塞腰鼓”这个特定的意象,在刘成章的脑际孕育、旋转,仿佛地底突腾运行的火山岩浆,最后有最彻底、最尽兴的喷发。于是,灿烂的意象在瞬息之间纷翻飞舞,源源不绝的大河波涛汹涌,生命的畅想在历史和现实间遨游……

你看,刘成章在这样的场景上展开其想像的:无风之季,黄土高原上的一片高粱地里,兀立着一群茂腾腾的后生。这是一个“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背景!然而,当后生们的鼓槌擂起来的时候,在作家的眼里,“百十个斜背响鼓的后生,如百十块被强震不断击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作家的脑际迅速集合真实生活体验的记忆,展开思维的翅膀,在想像的天空中自由翱翔。于是便有了鼓点是“骤雨”、流苏是“旋风”、瞳仁是“火花”、风姿是“斗虎”的丰富联想。你再看,这“安塞腰鼓”,既“使冰冷的空气立即变得燥热了,使恬静的阳光立刻变得飞溅了,使困倦的世界立刻变得亢奋了”,也使作家想起“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晦暗了又明晰、明晰了又晦暗、尔后最终永远明晰了的大彻大悟”;你再听,在作家的耳畔,“山崖蓦然变成牛皮鼓面”,发出“隆隆”的声音,而这“隆隆”的声音,既仿佛“豪壮的抒情”“严峻的思索”,又仿佛“隆隆隆隆犁尖翻起的杂着草根的土浪”“隆隆隆隆的阵痛的发生和排解”……作家在创造力的世界中“神与物游”,读者也跟随着心宇驰骋,思绪万千。

《安塞腰鼓》既是高原生命的热烈颂歌,也是民族魂魄的诗性礼赞。它以诗一般凝练而又富有动感的语言,谱写了一曲慷慨昂奋、气壮山河的时代之歌。

(选自《名作欣赏》200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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