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平
50年代邵观松在邮电部门工作,工作之余,写字画画,但苦于无人指点,便想到了丰子恺。邵观松和丰子恺并无深交,只是邵在年轻的时候就读于杭州明远中学,丰在浙江大学任教,那时大学教师、社会名流似乎并没有多少架子,星期天就会应明远中学的邀请,对学生进行指导。邵就这样认识了丰子恺。
邵观松记起了这位老师,便贸然写信去请教。那时丰子恺在上海美术学院任教。丰子恺是全国有声望的画家,对邵观松的求教却是有信必复的,这对于鼓励邵观松在艺术的道路上探索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有一次,邵观松作了六七张画,挑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两张寄给丰子恺,请丰子恺提提意见。不料这一次却使邵失望了,不但没有回信,连两张画也杳如黄鹤。这时候邵观松的心里有些恼火,便接连去信询问,索讨这两张画。过了一段时期,回信终于来了,信是这样写的:
观松同志:
我年来多病,近遵医嘱专期疗养,谢绝诸事。前日家人来信,你有画二幅寄我,失其所在。你屡次来信催索,遍查不得,因来回我。我脑力太差,竟记不起。只得向你道歉,并亲笔说明理由:
我处每天邮件甚多,来客甚多。像你那样久未晤面而通信者,不知多少人。寄画来者,亦甚多。我的邮件,大都由家人或画院工作者代拆,向我汇报,少数亲复(记得你是亲复的?)大多由他们代复。因为精力不够也。各处寄来字画,家中来客都要欣赏,画院的人也拿去看。因为索回者极少,便不注意你画。今家人已向所有来客问过,又向画院诸人问过,竟无着落。想来你画很好,被人偷去了。偷画是“风雅”之事(旧说),未便穷究。因此只得喊抱歉了。记得我送过你画字,万一终于找不到,请你作为送我,如何?
你的题字,我隐约记得,可见确已收到。自己得意的画失去了,我也懊恼,实在难怪你,但想“一定在世间”,也就慰心了,以后你倘再寄画与人,而须寄回者,务请在画边粘纸条,写明“看过寄还”,则较妥。
医生禁我用笔,此是偷写的。
邵观松接到这封信,自然十分感动,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影响了先生的养病,太对不起先生了。但使邵观松意外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又接到了丰子恺的一幅中堂和一副对联。中堂是毛泽东的诗《浪淘沙·北戴河》,对联亦是毛泽东诗中的一联:“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并附来信:我基本康复,已能作书,兹寄二件给你。原来先生对失画之事耿耿于怀,把这作为补偿。
经过1966年“文化大革命”,邵观松保存的东西许多都散失了,但丰子恺的信及字画还保存着。邵观松认为,这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他要世世代代保存下去。
(摘自《人物》2003年02月23日,文/徐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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