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明
冰心先生带着爱和梦去了天国。她原就是上帝派往人间的爱的使者。她历经了百年的风雨沧桑,以她无私广博的圣爱,滋润恩泽了一代又一代读者。她的生命在爱里得到升华。
冰心最初是以“问题小说”和《繁星》、《春水》登上文坛的。她早在30年代就被认为是中国现代“最初的最有力最典型的女性诗人”。
《繁星》、《春水》大多是诗人瞬间灵感的记录,诗中有关于母亲、童真、人类、自然和上帝的爱,也有关于死亡、永生、黑暗、哀伤、沉默和悲观的理解,还有些许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从20年代到30年代,冰心的诗又有个明显的变化,在内容上逐渐从个人情感的象牙塔走进悲凉的现实世界,走向多灾多难的祖国和人民;在形式上已从“零碎的篇儿”变到绵绵抒情,韵律、节奏、音乐性上有刻意追求,有不少诗有“新月派”诗的韵律风格。
散文一向是冰心最爱的文学形式,她的散文具有最广泛的影响,“青年的读者,有不受鲁迅影响的,可是,不受冰心文字影响的,那是很少”。
冰心散文是一个真善美同一的艺术世界,她赞美自然,讴歌自然,爱慕贤良,探索真理。她的前期作品如《寄小读者》、《山中杂记》和《往事》等,正是她真的人格、美的灵性、善的箴言的结合体,是自我真善美人格的写照,同时也寄托了她最高的真善美理想。五六十年代,她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儿童文学创作上,希望把儿童培养成更诚实、更勇敢、更高尚的孩子。80年代以后,她更以切进生活的热情与力度显示自我,回首历史,以她至诚至真的留念与希望,完成着整个一个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心史。
晚年冰心常说自己“无官可免,无权可夺,无薪可降”。她以这样一种背负十字架的献身品格和崇高的爱的理想,以一颗爱祖国爱人民坚如金石的心,表现出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她以一颗“老而不死的心”,写下许许多多流血的“请求”、“呼吁”,为教育请命,为国人奋争了一个世纪的科学、民主疾呼。敬佩之余,也不禁让人感叹万分。
晚年的冰心文章写得越来越短,可它是把经过筛选的感情凝聚起来了,看似平淡,实则内蕴辣味,深含着对人生的思考,秀逸中透出苍劲,纯厚里溢满激越。
“假如生命是无味的,我不要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的了。”冰心老人带着满足,走了,走进了她礼赞过的“沉默的终归,永远的安慰”。
冰心老人带着她翠绿的梦走了,她会把她的圣爱也带走吗?眼前人们在利益和金钱驱动下奔忙的景象叫我害怕,下个世纪我们还会有冰心老人的圣爱吗?现代人似乎越来越变得爱自己,尤显出冰心老人爱的高尚和纯洁。没有了爱的社会的繁荣不啻是死国的宁寂。老人曾教导鼓励爱女吴青说:“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也让我们记住吧,爱不光要温馨,更要勇敢。
冰心先生,请您安息。
(摘自《北京青年周》1999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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