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法根
学生的阅读能力是如何形成并发展起来的?这似乎是一个不可透视的“暗箱”,始终困扰着我们语文教师。但我们知道,一个熟练的阅读者,往往可以“一目十行”,可以迅速而准确地把握一个语段中的主要意思,揣摩到作者真实的言语意图。这是由于熟练的阅读者,有一个完善的阅读认知结构,对所看到的语段能自觉地运用其结构,作出准确的判断;而初始阅读者常常停留在逐字逐句的阅读与理解上,自然就显得“笨手笨脚”了。所以,阅读教学中仅仅在个别词句上“精雕细刻”、“斤斤计较”,忽视甚至丢掉了对重点语段整体结构的阅读把握,就难免陷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教学误区,必然走不出“跟着课文内容跑”的怪圈。
一
一般地说,每个重点语段都有一个核心意思,每个语句都是围绕这个核心意思彼此相连的,这种内在的逻辑联系就形成了每个语段独特的语言表达结构。把握了这样的语言结构,阅读时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以《猴子种果树》为例,课文写了三个内容雷同的段落:乌鸦劝猴子改种杏树,喜鹊劝猴子改种桃树,杜鹃劝猴子改种樱桃树。而每个段落在语言表达上都隐藏着相同的结构:鸟儿怎么劝;猴子怎么想、怎么做。而细细推之,鸟儿劝告的话语,又隐藏着这样的语言结构:第一句“猴哥,猴哥,你怎么种(梨树)呢?”这是“劝阻”,连叫两次“猴哥”是着急的表现,“你怎么种(梨树)呢?”反问句又增强了劝阻的力量;第二句“有句农谚,‘梨五杏四’。”这是“说理”,运用农谚来告知道理;第三句“梨树要等五年才能结果,你有这个耐心吗?”这是“再劝”,反问句再次加强了劝阻的力量。如此,这个重点语段的教学,可以设计为如下教学活动:
板块一:听故事,知“结构”。让学生认真倾听老师讲故事的第一个段落,听后让学生相继说出“谁来劝?怎么劝?猴子怎么想?怎么做?”从而知道语段的基本内容和基本结构。在此基础上,指导学生练习朗读语段中的叙述语和对话语,通过示范朗读区分两者之间在朗读语气、语调上的差异,将对话语读得有声有色。
板块二:讲故事,用“结构”。让学生根据这样的表达结构,置换“鸟名、叫声、树名、农谚”,练习讲述后两个故事。由于结构相同,语句相似,讲述起来自然简单容易。学生讲述的过程就是运用“结构”的过程,这样的“结构”就逐渐内化为学生的“语言结构”。而语言结构的改变就带来学生阅读能力及表达能力的改变。
板块三:续故事,化“结构”。仅仅让学生模仿运用结构还不够,能够在生活化的语境中活用结构,才能真正促进学生语言智能的生长。在讲述故事之后,教师可以扮演“猴妈妈”的角色,让学生都扮演“小猴子”,师生合作,续演故事:孩子啊,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怎么一棵果树都没有种成啊?这些鸟儿朋友劝你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呢?既然都有道理,那你为什么还是一无所获呢?如果你以后再种果树,会怎么做呢?……如此,在这样的情境对话中,学生自然而然地创造性地运用文本中的语言及结构,用以交流表达,发展了语言能力。同时,这样的追问也促发了学生深层次的思考,最终懂得“鸟儿讲的都有道理,如果你缺乏主见,就会一事无成。”而不简单地归结为“猴子没耐心”这样表面化的理解上了。
二
如果说《猴子种果树》这个课例是着眼于文本重点语段的表达结构,致力于“知结构—用结构—化结构”这样的语言结构内化过程,那么《谈礼貌》这个课例就致力于学生阅读过程中自觉地“发现结构”,学会“怎么读”,从而发展阅读理解力。《谈礼貌》是苏教版五年级的一篇议论文,文中运用了三个故事论述:牛皋与岳飞问路;小朋友脚踩女青年的裙子;周总理理发。故事内容一读就懂,所讲道理也一看就明白,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教的。然细细推敲,我们会发现三个用来论述的语段在结构上有其特殊性:先简要地叙述事件,后用一句话概述讲礼貌的意义。这种“叙述+议论”的段落结构有别于一般的叙事性文章,因而具有教学的价值,可以设计这样的教学活动:
板块一:比较读,异中求同。让学生读通三个故事之后,用心发现三个不同内容的故事,有何相同之处?提示学生尤其要关注段落“怎么写”的秘密。经过比较之后,学生不难发现三个故事都是用“叙述+议论”的方式来写的。这样的比较阅读实质上是用解读的方式,从沉浸文本思想内容转移到关注文本语言形式,是在学语文,而不仅仅在讲课文。
板块二:比较读,同中求异。让学生将三个故事中的三句议论语作比较阅读,同是议论却有何不同?
这正如俗话所说,“礼到人心暖,无礼讨人嫌”。
礼貌待人可以在人与人之间架起一座理解的桥梁,减少相互间的矛盾。
可见文雅、和气、宽容的语言,不但沟通了人们的心灵,而且反映出一个人的思想情操和文化修养。
通过比较,学生自然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引用俗语议论;阐述礼貌待人的作用;论述礼貌对于个人的意义。一层深入一层,有纵深感。从而学生就真正把握了三个故事如此排序的内在关联。阅读理解就不仅仅停留在故事内容及议论了。
板块三:学改编,活用结构。教师提供学生三个故事,让学生区分哪一个故事与本文的论点相合,说明理由;而后请学生将这个讲礼貌的故事缩写成百字文,并写上一句切合故事的议论;最后请学生比较这个改编的语段,可以置换文中的哪一个语段,说说理由。这样的改编活动融阅读理解、概括表达、深度思维于一体,促进了学生语言能力与思维能力的同构共生。更为重要的是学生习得了这样的议论文论述结构,对于今后阅读相似的文本就能结构化解读,而不再逐句阅读了。
可见,在阅读教学中引导学生发现文本内隐的表达结构,可以加深学生对文本内容的理解,更可以促进学生对类结构文本的自觉阅读。掌握了这类文本的读法,学生就会越读越会读。
三
然而,并非每篇课文都似《猴子种果树》或者《谈礼貌》那样,有明确的重点语段,重点的教学内容往往散落在文本之中。这样的教学内容,更需要教师将散落的内容“结构化”,形成板块式的教学内容,以便学生学得更集中、更透彻。以耳熟能详的《狼和小羊》为例,似乎人人都懂,似乎除了教学生练习角色朗读,教学生说说狼是怎样一头狼?羊是怎样一头羊?余外没有什么可以教的。其实,这篇课文在学生练习朗读人物角色对话的基础上,有一个极具教学价值的内容隐藏其间,那就是“争辩”。狼想吃小羊,小羊就与之“争辩”:
“亲爱的狼先生,我怎么会把您喝的水弄脏呢?您在上游,我在下游,水是不会倒流的呀!”
“啊,这是不可能的,去年我还没出生呢!”
教学中可以设计这样的“争辩”教学板块:
比较阅读小羊两次争辩的话,发现小羊是如何争辩的?学生就会发现小羊争辩时“欲辩解,先有礼;先否定,后说理”。而后教师追问:
一般说是“理直气壮”,你比较一下狼和小羊争辩的话,谁气壮?谁气短?学生通过朗读,不难感觉出有理的小羊一开始也想“气壮”的,所以否定时用了反问句;然在“无理”却“气壮”的狼面前,丝毫没有效果,第二次争辩时就“气短”了,改用了陈述句;最后第三次,连争辩的“气”都没有了,居然被吃掉了。于是,就产生了一个疑问:“理直”为何不能“气壮”?
一般说来“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文中争辩双方的最终结果如何?学生一眼就看出,无理的狼吃掉了有理的羊。于是,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何有理者被无理者吃掉了呢?
两个与生活真理相悖的疑问,促使学生思考得更为深入,最终懂得了:羊遇到的是一头狼,所以不能与之争辩,唯一的办法是赶快逃;如果遇到的是一头牛,那么就可以争辩。所以,争辩要看对象,谁可以争辩,谁不必争辩。学到此处,学生自然便获得了一种语言智慧,一种如何运用争辩与人交流的生存智慧。这种智慧是在对文本重点内容的阅读理解中获得的。
可以说,每篇课文都隐藏着作者的言语意图,这种言语意图是借助特定的语言表达方式与语言结构表达出来的。每一种特定语言表达方式或语言结构,都具有独特的语言交际功能功能。比如《狼和小羊》中的“争辩”,就是一种语言的交际方式,所以要有特定的“欲辩解,先有礼;先否定,后说理”这样的表达方式和结构。语文教师唯有在深入研读教材的过程中,敏锐而准确地把握这样的方式与结构,看到内容背后的结构,才能研制出具有语文学科特征的教学内容,才能真正体现语文学科的“独当之任”,即“为发展学生的语言智能而教”。从“讲课文”到“学语文”,是语文教学的华丽转身;而从“教语文”到“育智能”,则是语文教学的本真回归。聚焦重点段,着力结构化,或许是一条实现语文教学回归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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