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平凉市华亭县第一中学 吕晓盛
“弄权铁槛寺”(第十五回),为了三千两银子的贿赂,一纸之书指示地方官拆散一对相爱的未婚青年,并逼得他们双双自杀。
“毒设相思局”(第十二回),“癞蛤蟆”式的贾瑞,偶然触犯了她的尊严,她就略施手法,无必要地置之死地。
“诱害尤二姐”(第六十八、六十九回)。她假装贤惠,把尤二姐骗入大观园,然后以最狡猾最狠毒的方法把已有身孕的尤二姐逼死,还要设法追杀她的前夫张华。
“逼死鲍二家的”(第四十四回)。凤姐过生日,举行宴会,贾琏却跟仆之妇鲍二家的通奸,她便借着酒劲撒泼,逼得鲍二家的上吊自杀。当她听说鲍二家里的将要打官司,起初也大吃一惊,但立刻就说不许赏她们的钱,还要反告她们一个“借尸讹诈”。
弄权与谋私是相承的。凤姐先抓用人行政,她不仅向别人争权利,而且也同自己的丈夫争权利。贾珍要派贾蔷到南方去采买唱戏的女孩子,贾琏原不甚同意;但贾蓉示意凤姐,凤姐便立刻发言支持,使他通过;于是贾蔷贾蓉两个当面许下了贿赂。贾琏要派贾芸去管理小和尚小道士,凤姐却先答应了贾芹,结果把贾芸打发掉了;于是贾芸悟到“一起头就求婶娘,这回子也早完了,谁承想叔叔竟不能的!”他就使用贿赂和巧妙的语言来说劝凤姐,果然派了他充当大观园种树的差使。馒头庵老尼姑求了凤姐假冒贾琏之名,托了长安节度使,强迫别人退婚,结果张家的女儿和长安某守备的儿子双双自尽,而凤姐就以别人两条命(虽然不是直接的)无所顾忌地得贿三千两。凤姐经常叫心腹奴才在外面放高利贷,甚至把上上下下的月钱常常克扣、挪用、放利。贾琏要请鸳鸯偷取贾母的银器去典押,必须先许下对她的好处,才能办通。直到最后贾府抄家,她的几大箱的放利钱的票据是主要罪证之一。王熙凤是荣国府的当权者,同时也就是这一家庭的贪污盗窃弄权营利的首脑。她使用着自己的特权,剥削着全家的利益。
王熙凤玩弄权术,首先在贾府诸多矛盾中紧紧握住最有利于自己的一环,巴结、奉承并取得最高统治者贾母的信任与喜爱。贾母的物质生活是满足的,她就极力经营贾母晚年的精神享乐,制造热闹,博取老太太的欢心。
其次,光巴结上面不行,还必须残暴压制下面的才有立足之地。她肆无忌惮干了许多坏事,耍阴谋行残酷手段,排除异己。
她还能够见风使舵,多方应酬,八面玲珑,四处威风,把上下左右都操纵在自己的手里,大小事由自己运作。
她口蜜腹剑,阳奉阴违,耍弄权谋时又很好地把握与表现。正如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对尤二姐所说:“我告诉奶奶,一辈子别见她才好: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笑,脚底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这是对她深刻而生动的描写,连她自己都承认:“若按私心藏奸上论,我也太行毒了,也该抽头退步。”
然而,正如《三国演义》里的曹操不是反面人物一样,王熙凤也毕竟不是反面人物,作者并未把她写作一个纯粹的坏人。她对宝玉及众姊妹并不伤害,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要,还及时凑趣,为他们的“文艺活动”出钱撑势。当刘姥姥这位乡下老太婆来告帮时,她表现出少有的慷慨大方。贾赦──她的公公要讨鸳鸯做妾时,她态度很明确地反对,抄检大观园,她的立场很分明,反对抄检。最后无奈参加,也只是消极应付。她为什么要反对抄检呢?原因之一是她知道:抄检大观园,骨子里是针对林黛玉的。凤姐同宝玉的关系很好,有什么事互相找。凤姐是宝玉的物质利益的实际维护者,而黛玉则是宝玉的精神支柱,这三个人是一个“共同体”。很多读者,包括一些红学专家,总认为王熙凤玩“掉包计”,破坏宝黛爱情,我不这么认为。贾母、凤姐都是站在宝黛这边的,曹雪芹的原意是这样的,多数人不过受了高鄂后四十回的歪曲的影响罢了。像宝黛这样的表兄妹从小在一起,亲密无间,发生感情,终于婚配,在当时的社会并不少见,举不胜举。他们的家长,并不是个个同自己的心爱的子女过意不去,一定要找别人,把他们害了。黛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女儿的女儿,凤姐因自己的婚姻并不美满(她真爱贾琏吗?)还会再破坏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吗?
要知凤姐是不是纯粹的坏人,反面人物,还可以和书中的夏金桂做个比较:凤姐精明能干,虽狠毒刻薄,却八面玲珑博得众人喜爱;夏金桂虽“邱壑经纬,步凤姐后尘”,却阴骘狠毒,直接害死香菱(由判词“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知),作者称她是“河东狮”。这两个人的优劣高下,是很能分得清的。
然而,毕竟她自己作恶不少,四条人命直接或间接地要算到她的账上,荣府的当家少奶奶,“机关算劲太聪明”,会怎样呢?
三、结局:哭向金陵事更哀
王熙凤也是个女人。
她漂亮,但她没有温存;她出众,但她只有欲而没有爱(“贾琏戏熙凤”和刘姥姥眼中所见她和侄儿贾蓉的暧昧关系,部分地显示了她的性生活) ;她了不起,但她没有女人的气息、秉性与情怀。
所以,王熙凤又不是一个女人,至少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女人。这,正是她的悲哀之一。以凤姐自己来看贾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贾母是她掌权的靠山,王夫人昏庸可以由她愚弄,刑夫人吝啬不过使她蔑视,李纨不问现实,探春有才而无权,尤氏庸懦而无行,贾政是个衣冠整齐故作尊严的木偶,宝玉反对现状而无法处理现状。至于贾珍贾琏贾蓉贾芹贾芸那些荒唐而低庸的“爷们”,或加以羁縻,或作为工具使用,哪放在她眼里。没有哪一个男人真正爱她,她没有真正的爱情。她唯一的知己秦可卿死了,从此成为一个绝对孤立的人。对自己第一忠实的心腹平儿,她仍不免要怀疑和防范。她压倒一切。也到处树立敌人,曾几乎被死敌赵姨娘害死。她说:“我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什么的,凭什么事,我说行就行!”在书的开始,秦可卿向她托梦指出这个大家庭的危机,而善后的办法只有多替公家置义田,立家塾,即使抄家没产之后,子孙也还有点依靠。凤姐难道对这一点启示毫无警惕吗?然而她以为那些公众的事,以后的事,绝不比目前的自己的利益来得重要。她总揽家务,最看得清这一大家庭的矛盾与危机,但她的想法,既不是贾政式的使宝玉继承祖业,绵延世泽,也不是秦可卿式的及早回头,尚有退路;更不是探春式的兴利除弊,锐意革新;而她所要的只是一个大家族暂时的存在,以便她自己支配与剥削。她知道自己处在怎样一个危险的境地,曾对平儿说,自己得罪得人太多了,但是因为权利大,责任重,“骑上虎背,虽然看破些,一时也难放住宽”,因此她只能本着“宁叫我负人,不叫人负我”,“日暮途穷,则倒行逆施之”的理论,硬干下去。因此不能不在贾母面前“笑戏彩斑衣”,以点缀升平;不能不“恃强羞说病”以支持局面。然而,她制造了别人的悲剧,最后必然葬送自己。当查抄的轰雷落到贾府屋顶上的时候,这位纵横一世的“女英雄”王熙凤,也已到了心血耗尽威力垮光的末日,于是她终于被压在自己拉摊下的这座大厦底下了。作者在人物讃里发表了他的批判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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