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教研室 史绍典
《琵琶行》,白居易“事物牵于外,情理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咏叹(《与元九书》)”的感伤诗。
老师一袭素妆旗袍,“闪亮”登场,其意似乎在提示:古代文学作品的教学,宜以庄重典雅的装束,拉近老师、学生、文本之间的距离。难得老师的用心,这样的亲和自然,的确营造出了一种学习古诗的氛围,看来以着装而体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同样具有感动人的力量。
录音朗诵的播放,把学生带进了白居易的《琵琶行》。读《琵琶行》,给人印象最深的,首先就是其中有声有色的“乐”,和“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情”。而优秀朗诵的录音,就能把这种“乐”与“情”绘声绘色地表现出来。稍有缺憾的是,老师让学生听录音时,要求学生边听边考虑:
1、指出不准确的读音。
2、整首诗的感情基调是什么?
通过听录音品味“感情基调”这是不错的;但是,一方面要神往地跟着朗诵走进《琵琶行》,一方面却又要聚精会神分出心来专“听”不准确的读音,这样岂不因为分心而分散了“听”的专注,岂不“听”与“思”太不合拍?
让学生专注于听录音,实际是调动“阅读期待”。听的过程,也是酝酿诵读的过程,学生在听的过程中跃跃欲试,他期待着像录音那样地诵读。问题往往在于,我们的老师,常常只是把听录音当作一个运用“多媒体”的形式、课堂教学中的一个必需“动作”。“形式”和“动作”完成后就又立刻回到老师的问题上来。这种“听”与“读”的完全分离,就从根本上泯灭了学生在期待中孕育出来的诵读激情!
老师有两个地方的点拨很不错。
在谈到白居易与琵琶女的“身世之比”、“沦落之意”时:
学生:“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后,琵琶女“堕落”了。
老师:是“堕落”吗?
学生(思考后):不应该是“堕落”,是无奈、是遭遇挫折。
老师:其实,换一个字就好了。
学生:换一个“沦”字,是“沦落”。
一字之差,意义截然不同。
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诵读的引导,也很具匠心。老师引进孙道临原声录音,孙道临对这句话朗读的处理是独具风格的,他在连诵两遍的中间,加一“咳!”字,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着一“咳”字,意境大不相同,白居易沦落天涯的情怀,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了。学生接着仿孙道临朗诵,情感效果也就大不一样。
最后师生共同总结出,沦落人奏出沦落音,沦落音触发沦落情。恰到好处地演绎了琵琶女与白居易的身世之比。
《琵琶行》音乐的描绘,是最为引人入胜的。
老师以一个“练习”来完成对这些乐句的理解──“填空”,将音乐描写的语句,按“提示”填写完整(实际是“找”文本中“对应”的语句):
弦音交错忽强忽弱:(大弦嘈嘈如急雨……大珠小珠落玉盘)
流利婉转沉咽无声:(间关莺语花底滑……凝绝不通声暂歇)
激越爆发戛然而止:(银瓶乍破水浆迸……四弦一声如裂帛)
已无余音景物皆寂:(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这就流于牵强、流于板滞、流于拘泥了。这样的一种生硬的对应,是解诗的大忌!白居易的生动的音乐描绘,岂是这种简单的对应所能表现、所能解悟的?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它是以不同的弹法拨动不同的弦所
发出的不同的乐音效果。“错杂”,说的是音乐的曲折多变:时而沉浊、时而清幽,时而粗重、时而轻细,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等。而“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则是“滑”与“涩”二境的“错杂”了。“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也绝非简单的“沉咽无声”,而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它只是音乐行进中的休止,而休止也正孕育着“银瓶乍破水浆迸……四弦一声如裂帛”的强音。不让学生去领悟白居易乐句的美妙,而以生硬的“填空”练习“对应”,失却了赏诗的意境和底蕴。
──摘自《中学语文》《说〈琵琶行〉〈长亭送别〉》,20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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