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
蔡元培也是我国近代美育事业的奠基人之一,是我国成就卓著、影响深远的美学家与美育实践家。
突出地揭示美育对激励人生奋发精神的积极作用,这是蔡元培在我国美育史上的一大功绩。充分认识美育对人生的意义,正是他重视美育事业,包括绘画、雕塑、音乐等一切艺术的思想理论根源。1912年春,蔡元培担任南京临时政府教育总长时,破天荒地以教育行政当局身份把美育与德、智、体并列为教育方针。同时,积极倡议、支持、资助建立各种与美育有关的学术研究团体,举办各种活动,保护文物古迹,撰写论著,四处演讲,目的在于通过美育来完善人格,改造人们的世界观。1922年,他发表《美育实施的方法》,提出完整而系统的方法,规划全民实施美育的蓝图。蔡元培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创办了两所日后驰誉中外的艺术院校,1927年10月在上海创立国立音乐院(今为“上海音乐学院”),1928年3月于杭州筹建国立艺术院(今为“中国美术学院”)。这两所院校在半个多世纪里集中了不少知名教授,培育了数以万计的专门人才。
蔡元培的道德风范和人格力量,具有震撼人心的作用,深为世人所钦仰。“人世楷模”、“善良的社会和庄严的人生的模范”(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师生1936年1月《祝蔡孑民先生千秋诗》)的赞誉,对他来说决非溢美之词。任鸿隽称他具有“处处为人无我的真精神”;“对人接物,似乎有两个原则,一个是尊重他人的人格,决不愿意以自己的语言和行动使人感到一点不快或不便。一个是承认他人的理性,以为天下事无不可以和平自由的方法互相了解或处理。”“但在公义一方面,蔡先生却是特立不屈、勇往直前、丝毫不退、毫不假借的斗士。”(重庆《中央日报》1940年3月24日)他的学生冯友兰也回忆说,在蔡先生身边,感同光风霁月,他的人格能造成一种气象。沐浴在这种气象之中,就不能不为他的人格所感化。蔡元培身居高位,一生廉洁,自奉俭朴,直至晚年仍是全家租赁房屋居住,他酷爱的书籍也分散在北平、上海、南京、杭州等地,没有一个归拢庋藏的地方。蔡元培这种真诚待人、无私奉献、光明磊落的精神,源于他对国家、对民族、对事业、对学生深深的眷恋和崇高的责任感。他的这种浩然正气和高尚道德情操,至今仍是公务人员的楷模。
──节选自《蔡元培全集·前言》,浙江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
【我在北京大学的经历(蔡元培)】
北京大学的名称,是从民国元年起的。民元以前,名为京师大学堂,包有师范馆、仕学馆等,而译学馆亦为其一部。我在民元前六年,曾任译学馆教员,讲授国文及西洋史,是为我在北大服务之第一次。
民国元年,我长教育部,对于大学有特别注意的几点:一、大学设法、商等科的,必设文科;设医、农、工等科的,必设理科。二、大学应设大学院(即今研究院),为教授、留校的毕业生与高级学生研究的机关。三、暂定国立大学五所,于北京大学外,再筹办大学各一所于南京、汉口、四川、广州等处。(尔时想不到后来各省均有办大学的能力。)四、因各省的高等学堂,本仿日本制,为大学预备科,但程度不齐,于入大学时发生困难,乃废止高等学堂,于大学中设预科。(此点后来为胡适之先生等所非难,因各省既不设高等学堂,就没有一个荟萃较高学者的机关,文化不免落后;但自各省竞设大学后,就不必顾虑了。)
是年,政府任严幼陵君为北京大学校长。两年后,严君辞职,改任马相伯君。不久,马君又辞,改任何锡侯君,不久又辞,乃以工科学长胡次珊君代理。民国五年冬,我在法国,接教育部电,促回国,任北大校长。我回来,初到上海,友人中劝不必就职的颇多,说北大太腐败,进去了,若不能整顿,反于自己的声名有碍。这当然是出于爱我的意思。但也有少数的说,既然知道他腐败,更应进去整顿,就是失败,也算尽了心。这也是爱人以德的说法。我到底服从后说,进北京。
我到京后,先访医专校长汤尔和君,问北大情形。他说:“文科预科的情形,可问沈尹默君;理工科的情形,可问夏浮筠君。”汤君又说:“文科学长如未定,可请陈仲甫君。陈君现改名独秀,主编《新青年》杂志,确可为青年的指导者。”因取《新青年》十余本示我。我对于陈君,本来有一种不忘的印象,就是我与刘申叔君同在《警钟日报》服务时,刘君语我:“有一种在芜湖发行之白话报,发起的若干人,都因困苦及危险而散去了,陈仲甫一个人又支持了好几个月。”现在听汤君的话,又翻阅了《新青年》,决意聘他。从汤君处探知陈君寓在前门外一旅馆,我即往访,与之订定。于是陈君来北大任文科学长,而夏君原任理科学长,沈君亦原任教授,一仍旧贯;乃相与商定整顿北大的办法,次第执行。
我们第一要改革的,是学生的观念。我在译学馆的时候,就知道北京学生的习惯。他们平日对于学问上并没有什么兴会,只要年限满后,可以得到一张毕业文凭。教员是自己不用功的,把第一次的讲义,照样印出来,按期分散给学生,在讲坛上读一遍,学生觉得没有趣味,或瞌睡,或看看杂书,下课时,把讲义带回去,堆在书架上。等到学期、学年或毕业的考试,教员认真的,学生就拼命的连夜阅读讲义,只要把考试对付过去,就永远不再去翻一翻了。要是教员通融一点,学生就先期要求教员告知他要出的题目,至少要求表示一个出题目的范围;教员为避免学生的怀恨与顾全自身的体面起见,往往把题目或范围告知他们了。于是他们不用功的习惯,得了一种保障了。尤其北京大学的学生,是从京师大学堂老爷式学生嬗继下来(初办时所收学生,都是京官,所以学生都被称为老爷,而监督及教员都被称为中堂或大人)。他们的目的,不但在毕业,而尤注重在毕业以后的出路。所以专门研究学术的教员,他们不见得欢迎。要是点名时认真一点,考试时严格一点,他们就借个话头反对他,虽罢课也所不惜。若是一位在政府有地位的人来兼课,虽时时请假,他们还是欢迎得很,因为毕业后可以有阔老师做靠山。这种科举时代遗留下来劣根性,是于求学上很有妨碍的。所以我到校后第一次演说,就说明:“大学学生,当以研究学术为天职,不当以大学为升官发财之阶梯。”然而要打破这些习惯,只有从聘请积学而热心的教员着手。
那时候因《新青年》上文学革命的鼓吹,而我们认识留美的胡适之君,他回国后,即请到北大任教授。胡君真是“旧学邃密”而且“新知深沈”的一个人,所以一方面与沈尹默、兼士兄弟,钱玄同、马幼渔、刘半农诸君以新方法整理国故,一方面整理英文系。因胡君之介绍而请到的好教员,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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