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中的“自”字再探

拙文《〈孔雀东南飞〉中的“自”字》在《语文教研》刊出后，承蒙陈春啸同志撰文指正（见《中学语文教学》１９８５·１０《关于〈《孔雀东南飞》中的“自”字〉补释》），受益匪浅。然而细读陈文，也不无商榷之处，提出来就正于陈春啸同志及各位方家。

我自不驱卿陈文认为“该句中的‘自’应作‘本’解，‘我自不驱卿’即‘我本不驱卿’。”拙文将此“自”讲作“自然”。“自然”也好，‘本’也好，在句子中都作副词，修饰“不驱卿”，而且也似乎都说得通。然而，细玩文意，我们还是认为这里的“自”作为“自然”讲更合适些。“我自然不会驱赶你”，语气十分肯定，这与焦仲卿对刘兰芝坚定不移的爱情是一致的。而译作“我本来不驱赶你”，语气就软弱多了。

本自无教训拙文原句：“‘本自无教训’、‘自可断来信’两句中，‘自’都当训即。前句译为：本来就没有良好的教育。”陈文反驳说：“我以为‘本自无教训’的‘本自’为内动助词，作‘本是’解。”陈文还引曹植《七步诗》“本自同根生”与“本是同根生”两种版本为依据，作为佐证。此说难以苟同。（一）“本是同根生”，意思是说“本来就是同根生长的”，此句无毛病；而“本自无教训”译成“本来就是没有教训”，或“本来就是没有教训的”，显然句子别扭，与上文“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在语感上句法上都难以相应，与下句“兼愧贵家子”更难相连。本来就缺少良好的教育，更惭愧与您富贵人家的孩子结婚，句子很顺，意思很明。（二）陈文说，“本是”是“内动助词”，这就更使人糊涂了，到底是“动词”，还是“助词”？而且，“本自”到底是一个词，还是两个词？这是训诂常识，是决不应该含糊其辞的。即使照陈文所说，把此句解作“本是无教训”，那么作句子分析也应该是：［本］是无教训。“本”作副词，“是”作动词（决非内动词，内动词一般指不及物动词），与“无教训”合成谓语。细玩再三，对陈文“本自”为“内动助词”之说，实难领会。

葳蕤自生光，陈文对此句的指正极是。拙文引例不当，且阐述也不甚清楚。《虚词集释》“‘自’犹‘且’也”条下，引例两条，一为拙文所引，一为《论断·论死篇》：“精神扰自无所知，况其散也。”此句中的“自”作“且”解，可译作“而且”。不过，在这一条里，陈文的一个说法似乎值得推敲，在引用“国犹且存也”、“国犹自亡也”例句后，陈文说：不是“且”、“自”互文，而是“犹且”、“犹自”互文。所谓“互文”，是指两个同义词的互用，而其中“犹”是同一个字，何能有“互文”之称？大约陈同志错把两个词当作一个词，用现代汉语的构词现象来理解了古汉语。

好自相扶将陈文说：“张王文解‘自’字为‘代词，作“自己”讲’。我以为作‘亲自’讲更贴切。”接着引用《中华大字典》“自”字第（七）义项为证：“躬亲也。”“自”固然可作“亲自”讲，“手自抄录”（《指南录后序》）、“手自笔录”（《送东阳马生序》）都是这种用法。但这里的“好自”连用，还是解释为“自己”好。“好自”连用是一种常见的用法，“好自为之”，这个“自”解释为“亲自”就稍微显得别扭了些。

《孔雀东南飞》一文中还有一个“自”的解释，拙文在刊出时被删去了，趁此机会附列于此，求教于大家。

物物各自异此“自”字该怎么解释？《助字辨略》有条曰：“语助，不为义。”下引例句有“犹自君王恨见稀”等，并注曰：“诸自字，并是语助，不为义也。”此“自”字是否可解作语助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