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文学的主要描写对象.要描写人,就要描写人的模样,也就是人的肖像。
人的肖像,当然首先是指人物的外部形象,如面貌、体态、衣着等,但又不仅仅是人物的外部形象,而应该包括人物内部精神的反映,如神韵、体态等等。所以说,人物肖像应是人物的外表和内心的结合和统一的反映。
肖像描写的手法是多种多样的:有静态的描写,有动态的描写;有正面描写,也有侧面描写;有直接描写,也有通过其他人物的眼光或叙述作间接描写;有工笔式的细致刻画,也有粗线条的勾勒,等等。但不论采取何各手法,目的都是为了更好地表现人物性格,而不是为了描写肖像而描写肖像。也就是说,肖像描写必须为塑造人物服务。凡是不利于突出人物性格或不符合人物性格的描写,都是不好的或是多余的。成功的肖像描写,不仅使人看到他的独特的外貌,而且可以从中看到独特的性格,因而留下难忘的印象。
各式各样的肖像:
世界上的人是复杂多样的。每个人的外貌和内心世界,都有其不同于旁人的基本特点。中外名家笔下的不同肖像,不但反映出人物的性别、年龄、职业的不同,而且也透露了人物的出身、教养、社会地位、生活经历等等的不同。他们所描绘的肖像虽然千差万别,但都突出了人物的独特的特征,并在其中隐藏着作者对人物的评价和感情。
例文:
懒惰成性的奥勃洛摩夫
伊里亚·伊里奇的面色,既非粉红,又非浅黑,也非真正苍白,而是分不清的,或者说不定因为他发胖得和年龄不相称,这才显得这样的吧;而这发胖,也许是因为缺少新鲜空气,或者缺少运动,再不就是这两个原因兼而有之。他的暗无光泽而白得过分的颈项,小而肥胖的手,以及软绵绵的肩膀,一般地都显得对于男人太过柔弱。他的动作,哪怕他着了慌,也不失其温柔和他独有的懒惰的优雅。万一一片烦闷从他心头跑到了脸上,那他的眼睛就翳暗起来,额角就显起皱纹,疑惑、悲哀和恐惧的游戏就开始了;可是这不安却难得形成一定的观念,而且很难得变成一种企图。他不过解决在一声叹息之中,便消逝于冷淡或者困懒里。
奥勃洛摩夫的便服,着得多么适合!他那恬静的面目和柔软的身段呵!他穿着一件波斯料子作的睡衣,一件真正东方式的睡衣,一丝儿也不带欧罗巴的气息──没有流苏,没有丝绒,没有腰身,宽敞得能够把他裹上两周。袖子,道地亚洲式的,从手指到肩膀一路渐渐肥上去。这件睡衣虽然失去了它最初的鲜艳,而且有几处地方还磨出了油光,以代原来的天然光泽,却还保持着东方色调的鲜明和料作的结实。
在奥勃洛摩夫眼睛里,这件睡衣有着无数宝贵的价值,又软又顺,穿在身上毫不觉得它,听从身上的最细小的动作,有如一个驯顺的奴隶似的。
在家里,奥勃洛摩夫是从不系领带或者穿背心的,为的是他喜欢舒畅和自在。穿着一双长长的,软软的,肥肥的拖鞋,从床上起身,他看也不看,双脚向地板上一落,总就笔直地穿进去。(冈察洛夫《奥勃洛摩夫》
贪婪的守财奴泼留希金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特色来。和普通瘦削的老头子,是不大有什么两样的;不过下巴凸出些,并且常常掩着手帕,免得被唾沫所沾湿。那小小的眼睛还没有呆滞,在浓眉底下转来转去,恰如两匹小鼠子,把它的尖嘴钻出暗洞来,立起耳朵,动着胡须,看看是否藏着猫或者顽皮孩子,猜疑地嗅着空气。那衣服可更加有意思。要知道他的睡衣究竟是什么底子,只好白费力气;袖子和领头都非常龌龊,发着光,好象做长靴的郁赫皮;背后并非拖着的两片衣裙,倒是有四片,上面还露着一些绵花团。颈子上也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旧袜子,是腰带,还是绷带呢,不能断定。但决不是围巾。一句话,如果在那里的教堂前面,乞乞科夫遇见这么模样的他,他一定会布施他两戈贝克。(果戈里《死灵魂》)
安娜的眼神
当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在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在他的脸上,好象她在辨认他一样,随后又立刻转向走过的人群,象是在寻找甚么人似的。在那短促的一瞥中,渥沦斯奇已经注意到了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在她的脸上流露,在她那亮晶的眼睛和把她的朱唇弄弯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之间掠过。仿佛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违反她的意志,时而在她的眼睛的闪光里,时而在她的微笑中显现出来。她故意地竭力隐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辉,但它却违反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辨的微笑里闪烁着。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伏盖公寓的老板娘
不久寡妇出现了,网纱做的便帽下面,露出一圈歪歪斜斜的假头发,懒洋洋的趿着愁眉苦脸的软鞋。她的憔悴而多肉的脸,中央耸起一个鹦鹉嘴般的鼻子,滚圆的小手,象教堂的耗子一般胖胖的身材,膨亨饱满而颠颠耸耸的乳房,一切都跟这寒酸气十足而暗里蹲着冒险家的饭厅调和。……她的面貌象秋季初霜一样新鲜,眼睛四周布满皱纹,表情可以从舞女那样的满面笑容,一变而为债主那样的竖起眉毛,板起脸孔。……五十岁左右的伏盖太太跟一切经过忧患的女人一样。无精打采的眼睛,假惺惺的神气象一个会假装恼怒,以便敲竹杠的媒婆,而且她也存心不择手段的讨便宜……巴尔扎克《高老头》
勇猛的斗士
金黄色的长发和浓密的胡子衬托着他那英俊、威武、五官端正的脸。一对炯炯有光的淡蓝色的眼睛,充满了人生经验、情感和火焰。当他很安静的时候,那对眼睛使他的脸流露出一种悲哀表情。但是一到战斗的时候,斯巴达克思就完全变了样:在斗技场的角斗场上,这位角斗士就会带着一副由于愤怒而扭歪了的脸进行捕斗;他的眼光好象闪电,他的那副样子就显得非常可怕了。拉·乔万尼奥里《斯巴达克思》
女囚徒玛丝洛娃
一个小小的、胸脯丰满的年青女人,贴身穿一套白色的布衣布裙,外面套一件灰色的囚大衣,活泼的走出来,站在看守的身旁。她脚上穿着布袜和囚鞋。她头上扎着头巾,明明故意的让一两绺头发从头巾里面溜出来,披在额头。这女人的面色显出长久受着监禁的人的那种苍白,叫人联想到地窖里储藏的蕃薯所发的芽。她那短而宽的手,和大衣的宽松领口里露出来的丰满的勃子,也是那种颜色。两只眼睛又黑又亮,虽然浮肿,却仍旧放光(其中有一只眼睛稍稍有点斜睨),跟她那惨白的脸儿恰好成了有力的对照。(托尔斯泰《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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