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论语》的下手处

初学《论语》者许多都会着急要将《论语》全文尽快读过，甚至要读熟，背会才好。这也许源于其背后出发点之不同，有人希学习古文，使己之古文水平有一上升，故而读《论语》；有人希了解历史，了解孔子，了解儒门，故读《论语》；也有人有人希提高自己的理解力，判断力，分析力，故读《论语》，不一而足。我想读《论语》是绝对可以达到这些效果的，但这还不够。这就犹如入宝山出时只捡了一点碎宝石一样，对其中之明珠却视而不见，没有达到大利益。

朱子曾教导人们《论语》每天读一章中之一两句反复体会即可，而程子也说要将孔子弟子们之提问看作自己的提问，将孔子的回答当作是对自己的亲身教诲，反复琢磨。在《论语》当中，可以看出孔子对弟子提问的众多问题无不是叫他从自身改变上下手，是对其行为的矫正。尤为明显的是子路，面对他“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好勇过我”“行行如也”“由也喭”这样的性格，孔子处处提醒他要谨慎，三思，比如：

１、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论语·公冶长第五》）

２、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论语·先进第十一》）

３、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论语·先进第十一》）

４、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曾皙）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论语·先进第十一》）

５、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论语·宪问第十四》）

６、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论语·阳货第十七》）

可见这些都是规劝其行为的改变。

孔子在《论语》中，处处提到要对自己行为改变上努力，“克己复礼”“反求诸己”，莫不为此。如果学习、读诵《论语》仅为文字上，智识上的追求，那恰恰偏离了《论语》，似是而非。因此，我想我们读《论语》，要真正从我们身心行为上下功夫，那孔子的教导来审视我们自己的身心，看我们是否为如此，是否还在所谓的“野人”中打转。反思之下，往往无不惊恐莫名。

而现在我们缺少的正是这种“克己复礼”“反求诸己”，反思自我的功夫。如果读了《论语》还在以拿此来照看他人，判断他人，甚至夸耀上，而我们自己的行为却没有改变多少，那我们读《论语》又有何用？上欺圣人，下骗百姓，巧舌如簧，“巧言令色”，拿照妖镜往外照，发现别人都是妖怪而唯独没有照照自己的现象难道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