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念２００４年江苏高考语文卷

此为游戏之作，切莫当真！──

一

我在十四日早晨，才知道上午可以到学校教务处领一份高考试卷的事；

下午便得到消息，说高考试卷不仅在考试期间而且在阅卷期间都不得以任何形式向社会公开，因为据说会左右阅卷老师的情绪和导致考生的不满以至破坏社会的稳定。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语文高考试卷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低劣到这地步。况且作为文化大省和教育大省的江苏省，更何至于搞出这样一份漏洞百出的试卷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拿在手里的这份试卷。还有，就是上面牛蓝先生的“批判”。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误人，简直是害人，因为试卷上还有那么多硬伤。但政府就有令，说你们不允许评论，尤其不允许批评！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江苏的高考卷是出的最好的，尤其是作文题。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大家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二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我没有细看试卷；听说，里面有不少问题，有些还十分明显。

自然，语文试卷向来刁钻，稍有不慎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

但竟在作文题里设计这么多迷雾，水的灵动，山的沉稳，已是玄之又玄，只是没有便完。灵动中又有沉稳的一面，沉稳中又有灵动的一面，这就更让人难以捉摸。材料和话题之间的过渡又被抽掉了，它们的联系没有了，话题明明包括两个方面，又说可以只写其中的一个方面。这道题目于是“死”掉了。

始终骄傲的狂妄的江苏的专家学者们确是完蛋了，这是真的，有这一份试卷为证；沉勇而能干的考生们也完了，有他们的作文为证（《最后的四十五分钟》《孔雀东南飞新传》《画》《我的自述》等等）；只有一样沉勇而辛劳的教师们还在学校里呻吟。当考生们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无聊的游戏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中国千余年科举取士的伟绩，愚民奴化教育戕害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份试卷证实了。但是专家学者们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三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处错误，在这个试卷中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责任感的教师发发牢骚。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劳的呼吁。教育改革的步伐为何如此艰难？甚至都不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一小块都没有，因为教师的出于责任和良知的呼唤是不在其中的，更何况是普通教师。

然而既然有了错误了，当然不觉要扩大。至少，也当警醒那些傲慢的专家们，纵使时光流驶，洗去污垢，也会在众人的声讨中永存耻辱的旧影。孔子说过，“知耻近乎勇。”倘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四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语文试卷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命题者竟会这样地弱智，一是谄媚家竟至大唱赞歌，一是《最后的四十五分钟》竟能得５４分。我目睹语文高考试卷的荒谬，是始于十年前，虽然是个人想法，但看那百折不回以打击学生的个性和灵性为能事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愤慨。至于这一回江苏省自己命题，却毫无新意还自以为是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教育改革无望，语文教育裹足不前，江苏虽称文化教育大省，而终于不会有出息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自主命题对于将来的意义，却找不到。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也难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只能继续发牢骚。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表达我的看法！

７月３日夜或４日晨

（江苏卷高考篇）